叶倾昼答应了,但又没完全答应,“看你表现吧。”
叶永欢气抖冷,早知道就不开什么语音提示了,害他白白落人个把柄。
“你很缺钱?”叶倾昼问他。
“不缺,我只是不喜欢那个蓝宝石耳坠。”叶永欢强自镇定。
叶倾昼记得,当时叶永欢是选好了其他礼物送给了叶夫人,那他给他的耳坠,确实只能闲置。
但想到叶永欢把他买的耳坠二手出了……
叶倾昼不太高兴。
叶永欢给他的小乌龟他都还留着,怎么自己给他的东西,他说卖就卖了?
叶倾昼不再跟叶永欢说话,两人之间的气压有点低,叶永欢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也不敢轻易往上凑,怕他真把事儿告诉爸爸妈妈。
他其实,不太想让叶修颉付微微失望……
但他又没有特别大的信心,能永远拥有他们的喜爱,连他亲生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
叶永欢骨子里就是自卑的,这一类型的人,总是习惯先考虑事情最坏的发展。
之后几天,叶永欢都尽量避着叶倾昼走,也不跟他争东西了,两人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冷战。
叶永欢一直想问,他说的‘表现’是什么表现?
可他没问,越自卑的人,骨子里越是有一种莫名的自尊心。
就这样,时间就拖到了六月,叶倾昼要回学校了,他之前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叶永欢的术前调养,也已经结束了第一个阶段。
学校是七月份期末考试,这个夏天结束,叶倾昼就该上高二了。
叶倾昼是住校生,周末下午去,周五下午回来。
他走的那个下午,叶永欢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当初摔下去的那个阳台,看着叶倾昼从他脚下经过。
“喂!”距离隔得远,叶永欢心里的那些顾虑就没那么强烈。
叶倾昼脚步都没停一下,拖着他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行李箱上还放了一个小小的草缸,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整来的玩意儿。
叶永欢看他头也不回的走,气得想再砸他一次算了,或者干脆同归于尽也行。
“我会在床上吃很多东西!还要把你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挂二手网站卖掉!”叶永欢气急败坏。
叶倾昼总算停下了,但也没有转头,“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叶永欢眼睛都气红了,“你可别后悔!”
叶倾昼想,他有什么可后悔的,所有的东西,他都能凭自己的本事得到。
然后当天晚上,他待在乱哄哄的四人寝室里,看着被他搬来的小乌龟时,心里就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叶永欢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送出去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了,他自然有处置的权利。
……而且,他还有个小乌龟。
叶倾昼叹了口气,戳了一下趴在石头上的小乌龟,乌龟被他一指头戳翻了,仰面栽倒在草缸里,扑腾着短线的四肢,怎么都翻不过身来。
怪像那小傻逼的,不过那小傻逼可凶了,会大声喊他,“喂!叶倾昼!抱我起来我要去厕所!”
叶倾昼顺手把快要翻过来的小乌龟又摁了回去,让它继续扑腾挣扎。
欺负完小宠物后,他便起身去了阳台,给叶永欢拨了个电话。
电话忙音快要结束时,那边接起了电话,一接通,便是叶永欢闷声闷气的一句‘干嘛’?
叶倾昼也没想好要干嘛,他就是突然想听听叶永欢的声音了。
男生寝室的阳台卫生条件堪忧,阳台扶手上是肉眼可见的灰尘。
而叶倾昼这会儿就跟洁癖治愈了一般,不仅把手指搭了上去,手指还无意识的在满是灰尘瓷砖上滑动起来。
“叶永欢,你不是缺钱吗?我教你怎么做兼职。”
主动找话题,便是求和的信号。
“……你有这么好心?”电话那头,叶永欢迟疑的问。
叶倾昼轻轻笑了一下,“当陪聊啊,比如现在,我主动找你聊天解闷儿,我就可以向你收取服务费,十分钟五十。”
“你主动打电话给我!你还要收我费!”果然,不经逗的猫猫,十分轻易的就炸了毛。
“那下次你打给我,然后找我收费。”叶倾昼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介于一种,又正经,又瞎扯的状态之间。
叶永欢半信半疑,“我定价?”
“你定。”
“那我要两千起步价!”
“嗯。”叶倾昼没有反驳,只是很淡,很随意的应了一声,那声音好像很轻易就会被夜风吹散,偏又万分坚定的落入叶永欢耳中。
叶倾昼挂了电话,这才感觉手指指尖有种厚重的难受感觉,他抬手一看,指尖一坨漆黑。
阳台瓷砖上是乱七八糟的同一个名字——叶永欢。
同寝室玩手机的室友打完了一把游戏,靠在椅子上休息,然后注意到了阳台的人影。
“昼哥,一回来就清洁大扫除啊?”
清理阳台的男生背对着他们,模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男生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紧接着投入进下一局游戏里了,“不愧是你!”
……
电话那头,叶永欢撇了撇嘴,一副不会相信的表情。
但是挂了电话,他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最近好像,能明白怎样感受到快乐了。
再晚一点的时候,叶倾昼给他发了一笔转账,数额是1991。
叶永欢常年看心理医生,于是情绪十分敏感,他不会大大咧咧的觉得,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转账,反而会绞尽脑汁思考,这个不规整的数字,代表了什么含义。
为什么给他发1991?他们直到今天下午分开时,明明气氛都很不融洽,更别说之前那几天还完全不讲话,不对视,当对方不存在。
叶永欢心里‘咯噔’一下,犹豫很久,还是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音乐盒:[什么意思?东欧剧变?苏联解体?]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要太多了,贪得无厌?毕竟他……都看到自己卖耳坠了,然后他又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贪婪?
叶倾昼认清了自己?打算和他划清界限,分道扬镳了?
叶永欢盯着手机页面,看着上面[正在输入……]的字符存在了很久。
就在他以为,叶倾昼可能是在写小作文骂自己时,对方的信息发过来了,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句短短的三秒语音。
叶永欢点开语音,叶倾昼冷清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些事件,标志着冷战结束。”
之后每晚,两人都会保持联系,叶永欢为了挣叶倾昼的钱,还真就主动起来。
挣钱嘛,不磕碜。
对此,叶倾昼也真的说到做到,毕竟……他这算是刻意引导。
叶倾昼都回去上学了,叶永欢自然不能在家闲着,更别说,叶永欢之前还在叶总裁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他可是要考国内一流学府的人。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我又没说我现在要考!我初二的知识都不记得了,怎么考大学嘛?”
叶永欢在那边抱怨,叶倾昼就一边刷题一边时不时回应两句,“嗯,高考没有年龄限制,你可以考虑七老八十了再考,看看到时候政策会不会对老年人放宽松。”
叶倾昼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竟然觉得还挺有趣,“说不定你这要上一流学府的高龄考生,还会是个高考状元,到时候电视台还会来拜访你,问你一点考试心得……你到时候就告诉他们,拖就完事儿了,把能考的全熬走,你总有机会出个头。”
“喂!”叶永欢瞪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叶倾昼笑了笑,继续翻开新的一张试卷。
后面其他三个男高中生看得啧啧称奇。
四天了,叶倾昼的室友们都没习惯叶倾昼如今这幅状态。
怎么回家养了一个月的伤,养出第二人格了?
“这是我那沉默寡言,一心只有学习的昼哥哥吗?”室友道。
另一个接腔,“上一个变化这么大的,还是老四,他找了个女朋友,每天晚上连麦,那小嘴儿叭叭的,都快赶上说相声的了。”
叶倾昼回到叶家不久,并没有大肆张扬自己的身份,他是抱错的豪门真少爷这件事,目前也只是在上流世家的圈子里公开了。
他还是读的普通中学,同学老师们也还当他只是普通学生。
听到室友这样一说,叶倾昼觉得,这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但他又确实不想把抱错的事说出去……特别是在叶家又是顶级豪门,而现在和他通话的这位,也是抱错事件里的另一位当事人的情况下。
这些话说出去,很快他便会成为他人的谈资,八卦的中心。
想想那种情况,就很令人窒息……他并不是喜欢被人视线追随的那种人。
叶倾昼皱着眉,“不是女朋友,是弟弟。”
电话那头,叶永欢听到这话,差点儿没跳起来反驳!
也就是他跳不起来,但他的情绪还是很高昂的:“凭什么我是弟弟!”
“我比你早出产房半分钟。”
当年的事,叶修颉已经调查清楚了,夜家人起早贪黑,生孩子那天还在摆摊卖菜,文秋穗生孩子时,陪产的家人就收到消息,说他们菜摊子被城管掀了,一群人在抢他们的菜。
后来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生,夜家人闯进来,撞到了正在给孩子挂牌子的护士,那人问,这是夜家孩子吗?
护士模糊记得,这个孩子确实是这个姓,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牌子,上面写着‘文秋穗、夜泽’,便点了点头,孩子被匆忙带走了。
原本该挂在这里的那个名牌,则放到了后一个育儿箱里。
便这样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