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想你今晚睡在这...)

程岭墨自觉认领“混蛋”标签,混蛋最爱挑三拣四。

赵东沿这种人,连入他眼都难,怎么可能当他妹夫。

“你也配?”程岭墨不屑、蔑视,打心底地瞧不起,“你跟我父亲怎么说的,几句真几句假?沿海做生意的父母?你就不怕随手一查,就能揭穿你的谎言?”

“你都能想到的事,你以为你老爹想不到?他为什么不提,为什么不立刻吩咐人去当场验证真伪?”赵东沿逼近一步,“那是因为,你爸,你们程家,对温芸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在乎她的后半生是否走得顺当靠谱。只要别让你们费心,别让你们付出就行。”

赵东沿压不住火气,“甚至可能还在背地里怨责,我俩就不该来吃这顿饭,还要你们百忙之中腾出一顿饭的时间应付,简直不懂事。”

火烧油煎,实打实地挨拳头,无力反驳地受闷气。

赵东沿再逼前一步,逼得他连连后退。

“你尽管去查,去告诉你爸和她妈妈,我的父母并没有开公司,更没有做生意,我是一个没读多少书,没有高学历的小镇百姓。我就跟你打个赌,这样做,也并不会让温芸离开我。但你们程家,温芸的同事朋友,所有知道她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让她成为下饭菜,人人都能踩上两脚的垃圾桶。”

他这一瞬的沉默,并不是因为退缩服软,而是得失利弊正在权衡。

赵东沿忽地松了语气,声音低沉,明着提醒,暗里恳求:“程岭墨,你要是对温芸还有点心,哪怕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就当可怜一只家养的宠物,给她留一条生路,别让她去死。”

“我和温芸之间,不需要你来充当正义使者。”

“我从来不是什么正派人士。”赵东沿说:“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是因为她是我喜欢的女人。是因为我有眼睛,我能看到,她时至今日这种生活状态,并不全是她一个人的错。程岭墨,你是她哥哥,你让她爱上你,却又不肯给她一个好结果,你真该死!”

程岭墨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无异是心事检测仪,赵东沿鞭笞剖析了他的一切。

“你以为温芸对你是真心的?”程岭墨试图借力打力,讽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达成合作的,想气我,逼我。”

赵东沿“哎呦”一声假装害怕,“那你千万别上道,不然我得哭死。”

“温芸不爱你。”程岭墨最后一击。

“那又怎样。”赵东沿不在意地一笑,“她现在是我媳妇儿了。”

从程宅离开的路上,温芸问过他们在楼上聊了什么。

赵东沿说,聊你小时候的事,聊你很可爱,像公主。

温芸自我吐槽,有这么古怪的公主吗?难怪王子不喜欢。

赵东沿问,你干吗非要王子喜欢??

闪婚第一步,向程家人摊牌,有了光明正大离开的理由。

继续实施第二步,彻底脱离“程”味生活。

温芸大方地带赵东沿去了她的住处。

国贸附近的双层公寓,单不说这极具风格的装潢,光这的地段,也足见条件的优渥。

赵东沿很认真地建议:“要想开始新生活,就得从‘衣食住行’上与过去断舍离。当然,我不是要你过穷日子,而是得给程家人一个表态。”

赵东沿不耽误,“明天,我让小北帮你找房子搬家。”

“不用。”温芸说:“这套房,是我爸爸生前留给我的。”

温澜清,她的生父,病逝前把一半的财产都给了闺女。

赵东沿愣了下,“但婚前协议的财产明细里,我记得并没有这一套。”

“嗯,也没有‘拥抱庆祝’这一条。”温芸意有所指。

赵东沿笑着说:“我是不是欠你一个道歉?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正在厨房倒水的温芸,忍不住再次回忆,那天坚实硬朗的胸口,灼人的体温,丧失已久的踏实感……这些还要道歉,真是自欺欺人了。

杯子水满,滴滴答答洒落桌面,温水攀上手背,将思绪温吞拉回。

但,拉回的不是该有的理智,而是本心的欲念。

赵东沿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温芸说:“我不太记得是什么感受了。”

赵东沿先是皱眉,然后舒展一笑,探寻问:“怎么,是想再抱一次?”

温芸咽了咽喉咙,“可以吗?”

赵东沿张开双臂,站在原地吊儿郎当地歪着头,“那你自己过来。”

温芸放下水杯,手指湿润冒热气。踩着暖黄的灯影,一步步走向他。

似乎有了经验,知道手要从臂下穿过,这样可以摸到他宽阔的后背,微凸的脊柱,膨出的背阔肌。脸贴近胸口,是熟悉的体温,以及不熟悉一丝香味。

温芸抬起头,“你今晚喷香水了?”

赵东沿不自然地“嗯”了声,“让小北找的,他说这个自然、不熏人,上得了场合。”

温芸的头仰得更高,脖颈修长白皙,像初一新生的温柔弯月,她问:“你不是说,不害怕去见程家人的吗?”

“但我怕给你丢人。”赵东沿喉结微滚,垂眸于她小巧的锁骨窝,礼貌道:“我的手挪个位置。”

温芸感觉到自己被他环住,掌心轻轻压实她的背,让她更近、更微妙地感受衣襟间淡淡的男香。

温芸低鼻,离他的心跳更近,“他品味很好,这个味道好闻。赵东沿,这花了你多少钱?”

“一千三。”赵东沿笑,“很大一瓶,以后每次需要我去程家,去见你亲朋好友的时候,我就喷两泵。”

“没关系的赵东沿。”温芸的侧脸更放松地贴住他胸口,瓮声说:“你带出去,很能镇场子的,不用改变。有你在,是我的幸运。”

赵东沿笑意更明显,微微急促的呼吸,连带着怀抱都在发颤。

“这么巧啊。”他说:“我刚好也是这样想的。你选我,是我的荣幸。”

投射进来的城市夜光在两人身上调皮巡礼,连带着对视、呼吸都鲜活起来。于苦闷多年的压板下挤出一条透光的裂缝,于飘萍游荡的迷失茫然里,看见一盏灯。

可以延伸多种可能的气氛,却被赵东沿主动打断。

他松开手,往后退一步,“可以了啊,到时间了。协议里没有的条款,偶尔抱一下就行了。”

温芸没料到他有这一出,着实令人意外。

“怎么,你还吃亏了?”

“亏不亏另说,我得有契约精神。”

“我现在叫律师,增改条款来得及吗?”温芸掰着手指头仔细算数,“情绪到位时,抱一下。重大事情需要庆祝时,抱两下。梦游等不可抗力因素,多抱几下。”

赵东沿听笑了,问她:“你是不是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我父亲死后,我好像就不太容易开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温芸眉头轻蹙,光影在她双颊晕染,显幼态,小小一只真可怜。

赵东沿当即心软,“行行行,不用叫律师加条款了,以后你想抱就抱,抱多久都行。协议之外,这一条你说了算。”

“算!”

“可我现在不想抱你了,我想,我想……”温芸抿了抿唇,轻声说:“……我想你今晚睡在这,过夜,明天九点再走。”

赵东沿:“……”

九点?时间这么久?

怎么办……

他上次扭伤的腰,还没好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