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一映,顷刻坠入慕容复死灰木然的眼泊,激起古怪变化。
虚竹见状忙紧张无比的藏好玉册,裹紧包裹;此功非比寻常,若是流入江湖,届时习者尽归“魔道”,生灵涂炭,便是这天下的浩劫。
但,一只手忽然抓了过来。
慕容复功力虽已尽失,然陡然出手,不想身手竟还灵活如电,再者虚竹亦是身中奇毒,他虽习得《易筋经》,然功力尚浅,只觉手软脚软,怀中一空,玉册已被夺去。
虚竹忙强撑着急声道:“施主,不可,此功练不得!”
但慕容复此时就像魔怔了一样,全无半点反应,眼中仿佛只剩下玉册。
待包裹入怀,慕容复方才恍然梦醒般回神,望了望满脸焦急的虚竹,再瞧瞧怀中的邪异玉册,然后脸色苍白的惊慌扭头,往外就逃。
“留下解药!”
忽听一声叱喝。
原本盘膝运功逼毒的鸠摩智猝然两手捏印,食指一翻,指尖流淌出一股奇力,翻转晦涩,虚空中如有朵朵金光绽放,只一动念,本是一无所有的身前,一缕锋芒气机凭空化出,如劲急之矢,无形之箭。
他这门手段乃是自宝图上所得,为精神之法,名为《伤心小箭》;此法本该取数支小箭融以神意,久练方成,但陈拙却将自己的无形之箭与之结合,以神念成箭,千锤百炼,日夜观想,凭添了诸多变化;故而内劲虽不能动用,精神犹在,虽说初悟,做不到陈拙一念可令精神转化为实质,但此刻含怒出手,威力也是惊人。
慕容复惊觉后心传来阵阵刺痛,便道不好,逃得更快。
鸠摩智见状双袖外拂,两手扣合,连结密宗手印,以凝神念,食指中指相贴,朝着慕容复凌空一指。
原本这精神之法极为难懂,玄之又玄,但于他这等密宗高僧,参禅打坐,观想诸佛的和尚而言简直就像拨开云雾见月明。
可惜,未及细细参悟精修便卷入这场是非。
只说遥遥一指,那气机霎时直逼慕容复。
慕容复虽说已心丧欲死,却不是真的想死。
匆忙间忙将悲酥清风的解药抛空,牵制众人的同时就觉胸前一痛,嘴里已呛出一口血箭,翻滚了出去。
但鸠摩智心无杀意,一击未能毙命,忙于解毒,也顾不得对方从那小和尚手中抢了什么东西,凌空一卷大袖将解药裹入手中。
再看慕容复,地上只余一滩血迹,已无踪影。
风雪中,一道身影慌不择路的直直奔入天山深处。
也不知跑了多久,慕容复直至力竭,方才筋疲力尽的摔倒在风雪中。
“咳咳……哈哈哈……啊!”
慕容复愣神片刻,环顾四周,望着苍茫天地,皑皑白雪,不由悲从中来,癫狂大笑了起来,可伤势一经牵动,张嘴又是一注逆血,染红了衣襟。
不过一日,他便从名震天下的“南慕容”沦落为一废人,何其悲哀,何其可笑。
如此巨大的落差,换作谁只怕也一时难以接受。
慕容家历代先祖的大愿,所有一切,也都于他再无干系。
却说他正自失魂落魄,忽觉胸口传来一股炽热的异样。
且那炽热越来越强烈,如烈火焚身。
回神刹那,慕容复忙手忙脚乱的将怀中物事取出。
玉册。
先前本就邪异的玉册,如今更显妖邪,竟是泛着红光,脱手落地一瞬,那地上的积雪顷刻融化。
望着玉册,有那么一刹那连慕容复自己都有些茫然愣神,想不明白为何要抢回这么一件东西。
邪异不详,绝非善物,而且适才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魔性推着他做出了选择。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双眸急变,而后死死盯住,盖因那玉册上先前还沾着一些血迹,但转眼便隐去不见,如被玉册吞噬,红光立时更盛了。
那红光由内散发,被热血一激,流转间,玉册竟如龟裂的冰面般,咔咔裂开一条条缝隙,而后“砰”的碎开。
不想册中竟是另藏奇物,藏有一页金纸,上刻隐文,如今红光血色一映,一枚枚字迹纷纷由暗化明。
与虚竹所见的《九死魔功》不同,慕容复瞧得惊疑,凝神一看,映入眼帘的乃是三个蜿蜒扭曲的大字。
“血魔篇!”
“此法为《九死魔功》之秘;世间武夫,多寻内息真气之能,吞吐天地之气,追求外天地之浩瀚,然却少有人知血中藏精;如走兽之强,强在精气之盛,而武夫之血,犹胜猛兽,功力越强,血中精气越是浑厚,此乃内天地之奇;故而,此功逐‘内天地’之极境,视人血为丹,谓之‘血丹’,凝血成功,采丹为用……”
慕容复瞳孔一缩,差点将这邪功丢开,这玩意儿竟是以人血练功。
但他却是强压惊惧,又往下多看了两眼。
“此法之强,便是可吞他人精气为己用,即便未修《九死魔功》,得此法亦可成惊天动地之能,无须吐纳,以天下强者为阶,步步登高,采其血,夺其精,内壮己身,功至极尽,可长春不老,精气永固,超越苍生。”
慕容复越看越是气息急促,浑身剧震,两眼外凸,血丝弥漫,实在是此法简直旷古绝今,而且闻所未闻,听都不曾听过。
而且邪性的可怕,若以人血练功,哪还是人么?
但此法却也神异,无须日夜苦练吐纳,只需猎取强者,届时气候自成,采丹越多,境界越高。
慕容复抿了抿发干的唇,眼神阴晴不定,面色潮红,眼皮急颤,仿佛魔怔了一样,心中正在权衡取舍,如此一来,他这一身的功力又算得了什么。
但最后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慕容复一个激灵,蓦然惊醒,整个人就好像溺水得救一般,大口喘着粗气,将视线自那页金纸上挪开。
他功力虽失,但至少还是个人,有血有肉,而且他还年轻,倘若重头再来,定然还有机会,但若是练这等灭绝人性的魔功,只怕人都算不上了,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啊!”
念及于此,慕容复眼神一狠,搬起一旁的巨石,将残存的玉册,连同金纸,悉数砸碎,砸的面目全非,难见本相。
便在这时,身后风雪中赶来了一阵快急的脚步声。
“复儿,你没事儿吧?”
慕容复惊喜回头。
“父亲!”
来者正是慕容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