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时至隋末
“陈拙!”
“啊,他便是末法之人?”
瞬间惊呼四起。
但很快,一声凄厉惨呼便盖过了所有声音。
“啊!”
玄女瞬间绷直了身体,浑身颤栗,就见她心口之中,一只骨手慢慢退出,指间紧攥着一团犹在抽搐的血肉,连筋带脉,血箭乱冲。
邹衍松了一口气,谢眺也松了一口气,场中所有后来者俱皆松了一口气。
只是环顾四望,才见幸存之人寥寥无几,不免眼露悲意,神色凄凉。
想他们这些人,谁不是为了登临最高,问道顶峰,到头来却闯入这一方樊笼,沦为他人增补之物,起落之间,何其可笑。
五代十国眨眼已到尽头,剑圣燕飞与“天师”孙恩几番交手,终是因天、地、心三佩而领悟了虚空之秘,数年后绝迹江湖,疑似破碎而去。
有人突然崩溃大笑,眼中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想不到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的下场,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不过死在俗世,总好过成为那些人的增补之物,也算是得以瞑目了。”
反观邹子最是了得,体内五行之气流转,如有逆转生死之能,竟然暂时稳住了衰退的迹象。
陈拙立于山巅,沐浴着晨辉,轻声道:“就算你们不死,本座也不会允你们重现江湖。”
而且广成子心志之坚,心性之强亦是他生平仅见,所有一切都能舍弃,所有一切都可视如外物,眼中只余武道极境,再无其他。
转眼十天已过。
唯有等千年后本尊降临了。
时日渐过,星移斗转,岁月如白驹过隙,不过一瞬而已。
只是那剑光之下,虚空寂定,空间凝结,尼惠晖等人只余骇然,哪有招架之力。
陈拙也望着这尊不世大敌,不知该说些什么。
言语不容置疑。
“咳咳,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陈拙轻咳了一声,临风而立,斜望苍天,“不妨先看看伱们的肉身。”
“不错,我也想回去看看。”
迎着一指,提臂,握拳,出拳
他看向众人,目光闪动,补充道:“你们虽未和我走一样的路,但人身大限难逃,如今重返俗世,祸劫临头;至于那所谓的洞天福地,想来是因与俗世的时辰变化不同,以至于你们的大限被推迟延后,故而自觉能长存不死。”
陈拙坐于山巅,看着山间云生云灭,轻轻颔首:“那就给你们十天时间,本座会一直在此接引尔等,切记,莫要自误。”
拳影乍动,于天地寂然中与那一指相遇。
广成子眸光晦涩一亮,平静道:“你心不诚,必败。”
随着将最后的邹子送入一户即将临盆的人家,见其安全降世,陈拙方才飘然原退,回到妖市。
未有惊天巨爆,亦无骇人动静。
反倒是谢眺、苍璩几人变化甚微。
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恐惧,害怕,相反是满足,是惆怅,和释然。
竺法庆夫妻二人未曾离开,忍不住问道:“主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拙仿若早已洞悉万般,轻声道:“看来这世上并无真正的长存不死,吾之一道有一重劫数,名为散功,说的乃是人身大限,如草木凋零,如人寿终正寝,而散功便是武夫之死,大限一至,精气流散,肉身自绝。”
他是对邹衍他们说的,连同谢眺等一干幸存未死之人。
瞧上去,他与那玄女之间只若隔有一道水帘,神异无端。
“奴家晓得了,”尼惠晖恭敬而立,见识过之前的一幕,他们对陈拙更是敬畏,简直奉如神明,“主上放心,我与法庆已暗中培植了另一方势力,名为白莲教,以主上为教神,拜为大明尊神。”
陈拙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还是不足道也!”
那些离开的人皆拖着虚弱苍老的身体艰难回还,只在赴约的同时,仿似彻底力竭,再也坚持不住,最后在陈拙面前化为一团团尘沙,随风而逝。
“哈哈哈,咱们重返俗世了,再也不用在那鬼地方折腾了。”
陈拙此刻立足俗世之间,身处熊山,眼前虚空大开,三块神异玉佩正浮于身前,彼此气机交融,圈出一方门户来,身后尼惠晖与竺法庆连同苍璩皆凝神以待,以应变故。
而他识海中的那些残余意识也所剩无几。
这二人一个为魔门圣君,一个是魔门魔帝,陈拙可不会放任他们不管,不然若在江湖上掀起动荡,那可就悔之晚矣。
陈拙未动,但他眉心识海的那道虚影却动了。
而且广成子已成由虚化实之能,想要致胜千难万难。
陈拙想了想,忽道:“我尚有一法,尔等虽是大限已至,然精神尚存,本座可于你们意识未散之时择取人家,令你们重投俗世,再世为人;至于你们将来能否觉醒宿慧,觉醒几分,全凭天意。”
听到能离开,重返俗世,谢眺狠咽了一口唾沫,闪身一动,已领着一群人急忙掠向三佩开辟的门户,在难以形容的激动和急切中投身其中。
邹衍更是将五行阴阳倾囊而授,令陈拙大有收获,得益不浅。
陈拙令身后三人退开。
这是真正的不世大敌,千古难逢。
正是他的武道元神。
这些人要么是老的吓人的古董,要么就是几百年前的绝世人物,真要再现天下,岂不大乱。
语气平淡,无悲无喜,居高临下的瞧着。
双方如今离极致之境、至高之道皆只差半步,一个明悟了“真仙”之路,一个彻悟了“金仙”之道,在没有彻底功成之前,有绝对的把握,谁也做不到轻动,不敢轻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莽莽群山间。
他又望向苍璩和谢眺,道:“至于你们几个,随我去妖市,轻易不得现身江湖。”
不单单只是为了送这些存在重投人间。
如此干脆利落,霸绝天下的一拳,将那些上古遗族看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可惜,那顶峰只容得下一个人,究竟谁能成为唯一,踏足那天地顶峰,或许只有等将来一战了。
洞天福地内的一切已非陈拙所能改变,至少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除了这些虎视眈眈的太古遗族、上古强手,还有不知凡几摒弃了人性的破碎虚空之辈,倘若真的步入其中,胜算渺茫。
瞧着一群人飞离,陈拙忽觉身畔凑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扭头一瞧,正是那一雄一雌两只食铁兽,怀里还抱了只小的,不禁失笑:“你们这三个小东西倒是奇异的紧。”
只是邹衍的神情也极为凝重,然后长叹一声:“不知为何,我体内的精气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虽能稳固,然时间不会太多。”
邹衍见状亦是拖着重伤的身躯走到陈拙面前。
玄女本是煞气迫人,战意高昂的双眼蓦然一颤,如花娇艳的姣好面容仿佛也随之凝固,开口低语道:“广成子师兄!”
他提醒道。
山峰之上,除陈拙他们几人之外,立见数十道身影自虚空跌落闪出,又惊又喜的打量周遭,环顾四方。
乍见风起云涌,雷鸣乍动。
提及此时一群人又都附和连连,眼露希冀,浑然忘了自己大限已至。
定睛再瞧。
“退开!”
陈拙深深看了眼对方,亦是未有过多停留,挥袖一卷,已将那三只食铁兽连同虢石父、许负二人卷中,纳入门户。
广成子立于高天之上,就那么无动于衷的平静注视着玄女的败亡,不曾出手,未有动作。
陈拙将其一一接引进自己的精神识海,保其意识不散,跟着长身而起,带着这些人的精神意识,走进了偌大的俗世人间。
“我还有千年破境。”广成子忽道。
“既能重返俗世,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拙听的一乐,兜兜转转,敢情这最后居然是由他开始的。
三字在前,两字在后,她元神已在虚空中如萤火般飞散,如扬灰而落,便是洞天福地内的肉身同样在那一拳之下粉身碎骨,片灰不存。
一群人不解的同时已在打量自身的变化,可不看还好,只这一看,全都神色狂变。
陈拙抱过幼兽,反手自衣襟中取出一块千年灵芝,逗弄般的递到幼兽嘴边,遂问:“俗世之事往后不必过问我了,十天后,待处理了这些琐事,我便要闭关苦悟,封闭妖市;日后若无生死攸关大事,自己做决定即可。”
邹衍眼神一亮,坦然笑道:“也好,但愿千年之后老朽能与小友并肩作战不过,在此之前,能否让老朽重看一眼这天地苍生,俗世红尘;呵呵,老朽实在惦念的紧啊,也不知还能否找到昔年的一丝痕迹。”
但见他们这些所谓的长存不死之人,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干瘪,其中几人在惊骇的急呼中,肉身索性散为粉尘,犹如风化的沙石,溃散在风中。
他如今诸法已通,大道已明,只待神归肉身,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不错!”
“杀!”
陈拙见状双眼微眯,双肩兀自轻轻一晃,眉心立见一团混沌色的气机凭空浮现,识海大开,但见其中如有洞天,一尊盘坐的虚影霍然睁眼。
没人看得见他。
“还有我,当年一心逐道,耽搁太多,几番生死下来,反是想的透彻了,什么成仙,都是狗屁,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实在。”
陈拙见机将几人的元神纳入自己的识海,保其意识不灭。
“本座等你。”
这一走便足足走了一年零三个月,陈拙只在中原大地上生生走出一个圈来。
一群人连连应下,强撑着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纷纷告辞离开,等不及的化作一道道急影,飘然远去。
春秋寒暑,陈拙一面恢复着肉身,一面与这些寄存于识海中的古今强者论道辩法,看花开花谢,观潮起潮落,不停汲取着每个人的悟学理念,武道感悟。
陈拙见此脸上反而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也没有跨界再进,履足那洞天福地。
“是极!”
邹衍温言笑道:“小友不必多想,如此结果已是天大情分,何况生死有命,经此一事,吾等也看明白了不少东西,生死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难以想象的无匹剑气霎时透界而至,倾泻于陈拙的胸膛上。
虢石父惊喜之色还未褪去,脸上已转为绝望,求助般的朝陈拙走去,但只迈出半步,他的身体便已在在半空飘散成尘。
一座陡峭奇险的绝顶之上,原本浮于虚空的三枚玉佩骤然震颤不稳,而后如三道流星般划破天际,坠向天边。
见陈拙未曾踏足洞天福地,广成子已转身离去,临了抛下一句话:“有意无意,千年之后,一战决之。”
陈拙默然中开口:“我,无意为仙。”
九天玄女神态肃凝,闻言再进一步,虚影已欲过那道水帘,只似要降临俗世凡尘,一记剑指刺出,指尖剑光吞吐,宛如灿烂星辰,与日月争辉,指的的正是陈拙眉心。
“什么洞天福地,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
&t;divtentadv>“我不想成仙了。”
陈拙游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于一个又一个热闹的市集,旁观着喜怒哀乐,将那些人的种种遭遇尽数收入眼底。
陈拙默然良久,说道:“退吧。”
但见玄女怒极而发,浑身光华时隐时现,猛然间,那金光竟挣脱了躯体的束缚,凝为一道金色虚影,摆脱了陈拙的精神钳制,一步迈出,脚下剑气澎湃如浪,仿若要破入俗世一般。
而那一众上古遗族,只是眼睁睁的瞧着,不敢轻举妄动,只因广成子都未曾开口,加上先前九天玄女一招败亡,所有人反是恨不得即刻逃离此处。
一群人如疯如魔,大笑的同时不乏嚎啕大哭的。
心脏离体,玄女尚有生机,眼看来敌这般强横,她剔透莹白的皮肉上竟然冲射出缕缕毫芒金光,浑身甲胄尽数粉碎,不着寸缕的肌体上,每个毛孔仿若都在喷薄着金辉,旋即包裹住肉身。
也有人说二人是被接引进了神秘莫测的妖市之中,据传其中有仙人坐镇,炼有不死秘药,引得无数奔赴之人趋之若鹜。
岁月再过。
直至隋末,天下大乱,群雄割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