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神将有我【求票】
未央宫以北,有一片规模庞大的建筑群,以汉瓦双檐为顶,分外气派。
建筑内以中轴对称,构成左中右三路,相连便是多进四合院,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整栋建筑内藏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精工巧思。
这片建筑便是馔玉园。
此时霍去病和刘清便在这园子里散步。
“稍后兵家要入兵府,我们要不要提前过去?”
刘清穿着柔和的胭脂色长裙,配巴掌宽的白色腰围,上身丰盈,裙裾随着步履飞扬,稍许匀称白皙的小腿自裙下探出,纤盈的脚上,趿拉着一双白底绣水云纹的鞋履。
“陛下有国事需处理,请将入兵府,要午后才会正式开始。
先去城北十里做准备的是太常周平,还有受邀过来的一些氏族,倒是很热闹。”霍去病随口道。
两人过不了几日就要正式婚配,这几天时常见面。
“陛下让我遣一队兵马随周平过去,我让赵破奴和姚招带人去了。”
霍去病笑道:“我自己应公主殿下召见,来陪你逛园子。”
之前皇帝说要把这宅子给他。
他嫌搬家麻烦,没要,皇帝转手赐给刘清,说是新婚之礼。
妹妹结婚,兄长给栋宅子再正常不过。
刘清接了以后,做了些装点布置,拉着霍去病一起来看。
两人信步走过内院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
园内的草木,是从各地移植来的珍品,细节奢侈。
前行中,古树林立,步步皆有景致,在有限的空间内营造出了无限的意境。
内院还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湖内。
霍去病和刘清看过宅子,近中午的时间来到未央宫。
刘清亦会同去观礼。
骄阳高照。
皇帝出行,乘帝辇,由禁军开路,铁蹄震动长安。
霍去病是郎中令,长安禁军的大头子,也骑在马上,随在皇帝的车架旁,一同往城外去。
刘彻推崇军功武勋,视兵家建宗祠为国礼,要祭告天地。
所以皇后卫子夫也在车上,和皇帝同乘。
五岁多,实际上还没正式受封的太子刘据,亦跟着同去。
“我也想骑马。”五岁的刘据叫道。
霍去病没搭理他。
刘据的双目灵动有神,口鼻似皇帝,眉眼则像母亲卫子夫多些。
“去病,稍后引你入兵府,你对登上兵府的排位可有期待?”刘彻雄浑的声音从车架里传出来。
他在车上仍手执奏本,垂首翻看批阅。
想当雄主,勤勉是最基本的条件。
对于进入武庙,不,兵府,霍去病其实并无争排位的念头,他本就该是其中一员。
五千年的历史长河,名将辈出,但神将有我,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上承殷商,春秋战国,周,秦,一代代诞生的兵家,将星璀璨者不在少数,能选出来有资格入兵府的,都是各自所在年代的兵家天骄。
这些人,横跨不同时代,争排名没多大意义,都是后人给他们定的,做不得数。
位列其中,已够了。
西汉有谁在武庙榜上有名,他记不得了,只记得有舅父卫青,后世可能还加了周亚夫和李广。
其余则不确定。
“陛下……臣有话想说。”霍去病道。
刘彻放下手里的奏卷,看向车旁伴架的霍去病。
披后袍,戴冠的卫子夫,也扭头看向自己的外甥。
“淮阴侯若不能入兵府,是兵府的损失而不是淮阴侯。”
霍去病徐徐道:“淮阴侯的战功,用兵之道,古今名将中亦无几人可与他并论。
还有项羽,同是千古少有的猛将。”
霍去病之前看过那份登上兵府的名单,没有韩信。
要知道韩信对汉来说,犯的是谋逆罪。请其入兵府,流芳百世,属于在颂扬其功。
换个角度来说,就是鼓励造反有理。
董仲舒等人考虑到宗室皇家的因素,肯定要将韩信排除在外。之前兵府简内自行衍生出韩信的名字,也被他们推动力量,暂时遮蔽,不准备在今日的请兵入兵府过程中展现。
项羽也是反秦的诸侯之一,汉得天下,项羽就成了谋逆。
实则后世唐时请入武庙的人选,也有政治方面的考虑,许多兵才卓著的人被排除在外。
也只霍去病敢冒这个大不韪,公然提出来。
“淮阴侯自有功过,臣不做评论。
但他留下兵法传世,一生百战不败。后世兵家阅其兵书,学其战术,受益无穷。”
马蹄声声,霍去病笔挺的坐在马背上,从容道:“韩信若不能公然入兵府,其他人进去能心安理得?
谁敢说自己比淮阴侯更懂兵事,勇武能胜过项羽?
既是论兵,少了淮阴侯,这兵府也要弱几分颜色。”
年老之前的刘彻,没犯过糊涂,胸怀壮阔,魄力十足。
他略作沉吟:“淮阴侯开国时,高祖曾说他国士无双,略不世出。统兵多次打出过兵家奉为神迹的战役。
朕可以允伱,将他引入兵府,名传后世。”
霍去病难得逢迎了一句,笑道:“陛下胸怀,千古难遇。”
刘彻哑然失笑。
他马屁听得多,但霍去病的马屁听的很少。
车架前行,说话间已出了长安。
“朕知道你的神妙行军法又有长进,用来催兵行军,朕想看看。”
霍去病道:“就十里路,陛下要看神妙行军法?”
行吧,十里就十里。
霍去病做了个手势,随行禁军气势蓦地一变,兵锋乍起!
下一瞬间,禁军队伍,皇帝的帝辇,后方随行的宗室车架周边,悄然漫起一层薄雾。
轰!
马蹄踩在地上,速度激增,没有重量般随风而去,霎时间已在百丈外,神乎其技。
后方随行的百官,宗室车架齐齐吃了一惊。
沿途还能看见不少民众,或车辇也在往城北方向去,但都被提前布防的禁军,挡在主路两侧。
这个时代,难得有举国传告的大事。
长安民众,天下各地来人汇聚,热闹程度不难想象。
————
汉文化历史悠久,在传承中繁衍出无数的姓氏。
其中出现过一些影响力很大的氏族,更有甚者还开创过一朝盛世。
比如说陇西李氏,源于颛顼和皋陶之后,在秦汉时期,已是著名的武将世家。
飞将军李广,秦国名将李信,都出自这一家族。
还有赵郡李氏,开基始祖为秦太傅李玑次子,而李玑是陇西李氏始祖李崇之弟。
其族内的李牧,更是战国名将。
这次入兵府,李牧必榜上有名。
所以李氏族内来了过百人,可见其兴。
另有弘农杨氏,也就是后来号称“关西孔子”,四世三公的杨氏。
又有太原王氏,更是雄杰层出,秦将王翦,后来的王安石、王阳明等等。
荥阳郑氏,陈郡谢氏,琅琊王氏……这些家族共同构成了整个天下的望族代表。
眼下这些氏族,已有了几分后世门阀的雏形,在各自的地方,俨然如土皇帝。
并手眼通天,和朝中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族内直系女子,能让王孙宗室子弟娶其为妻而沾沾自喜,因其千年传家,底蕴之厚重,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过宗室。
显赫于天下的望族,与宗室联姻,彼此互惠互利。
单是一个琅琊王氏在汉唐间任宰相者就有一百零四人,“公侯世及,宰辅相因”,成为其家族特色,可见其势。
而此刻,这些世家大族,都聚集到了长安。
他们比皇帝先一步来到城外的兵府奠基地点。
早在一月前,霍去病出征匈奴时,长安城北十里,已破土动工。
征劳力苦役以万计,奠定了主体工程的框架。
造型方正的大殿地基,以巨木为立柱,极具汉时建筑恢弘磅礴的气象。
各方氏族,长安百姓,天下闻讯而至的人,过来后都在周围等待。
望族们乘车马,和普通民众隔开,各自聚在一起攀谈。
周围清理出诺大一片地方,供他们专门停车,停马所用。
提前赶来的大汉禁军,位列四方,气象森严。
“这是将花费都用在了兵事上,连坐的地方也不准备,要站着观礼?”
有些氏族传承千年,比大汉立国还要久的多,私下交谈,言语无忌。
“这次入兵府,可有你的排位?”
陇西李氏所在处,一个老者负手而立,问刚返回长安的李广。
李广跟随卫青一起回来的。
他身畔老者就是当今陇西李氏家主,李广的族弟李兆。
李广摇头道:“我已问过,没有我。”
李氏之主李兆国字脸,枣面短须,相貌堂堂,一身再平常不过的汉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种洒脱的意蕴,举止从容。
“第一批入兵府者,当世只有卫大将军和冠军侯。”李广说。
“那冠军侯仅打过两仗。你从军数十载,历战事以百计,经七郡太守之位,对大汉多有功勋。
霍去病一战陛下便为其封侯,而你至今没有侯位,这次入兵府也没有你?”
李氏之主李兆眼神微眯,精芒隐现。
李广叹了口气:“冠军侯确有惊世兵才。我多次推演过他奔袭匈奴的两战,我打不出来,即便能想到同样的出兵策略,也未必敢实施,真去奔袭。
何况他那两战,奇思妙想,锐不可挡。乃奔袭战的千古典范,两战溃匈奴中军王庭,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叔父过谦了,只是叔父与那冠军侯战法不一样,你擅守而不主攻罢了。
目前看,冠军侯善于打奔袭战,所以才有此显赫之功。”
李广侧后方,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李氏之主的幼子李昌,相貌俊逸,承袭了其父的国字脸,一袭褐色汉服,腰佩宝玉,身量修长。
“李昌你也开始修兵事了?”李广问。
“正是。叔父多年在长安忙碌,想是不知我修行,我去年已入天人境。”
李昌略有些自负的笑道:“这次来长安正准备出仕从军,还要叔父引荐,我愿跟在叔父麾下。”
李广微微点头,又对李兆道:“我已问过董夫子,兵府虽没有我入选,主要是因为我乃当世将领,无法评定一生之功。
但未提名的将领,也可往那兵府简内送入自身修行的兵家之气,将自身对兵事的理解,化作神念烙印送入兵府,同样有机会冲击登上兵府。”
李兆嗯了一声:“兄长准备出手一试?”
李广道:“正是,位列兵府,哪个将领不想争一争?
当初冠军侯也是如此才初登兵简。稍后我会出手,位列兵府简我有信心可以做到。”
周边其他一些氏族,同样在议论这次位列兵府的人选。
就在他们的谈论中,地面忽然空震,远处传来马蹄擂动的声音。
这声音起初还在数里外,但转眼间就来到近处,震耳欲聋,势如狂潮。
长安以北,十里外,仿佛起风了,凛冽如刀的兵锋扑面而来。
轰!
众人扭头看时,远处一支队伍从视线尽头倏然逼近,声势骇人。
惊人的是,蹄声传动,居然被这支队伍甩在了后方。所以他们看时,队伍已来到近前,而声音刚刚响起,在耳畔炸开。
这么快……众人瞠目结舌。
空气仿佛凝固!
那是一支骑兵,正是大汉禁军护持的帝驾队伍。
帝辇旁的一匹高头大马上,霍去病穿郎中令官袍,红褐色官衣,巴掌宽的腰封,倍显其坐在马上的身形。
骑兵疾驰中,霍去病突然驻马,全军立即随之钉子般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种动静间的变化造成的视觉冲击,只在军伍身上方能看见。
而随着队伍出现,周边的温度似乎都变得森然寒冷,肃杀的兵锋,充斥每一寸虚空。
啪!
全场肃静中,霍去病翻身下马,双足落地。
全军战士不需命令,跟随他同时翻身下马。
那种整齐划一,动作间甲胄轻磕的声响,让人莫名动容。
须臾间,所有军伍单膝点地,狂喝道:“恭迎陛下!”
此时,刘彻和卫子夫从车上下来。
刘清也从后方的车里走出。
更后方,还有董仲舒,宗室成员,其他众臣,队伍绵延。
董仲舒身穿儒家正冠,下车后,看见皇帝微微点头,遂伸手祭出了兵府简。
一道青色光晕展开。
那兵府简在其力量推动下,居然不断增长变大,披挂在空中如一条长河,气势夺人。
时至今日,董仲舒才全力催动这兵府简,展现出全部的功用,威能。
随着兵府简熠熠生辉,遮天蔽日的展开。
全场愈发安静,鸦雀无声。
霍去病和卫子夫牵着的刘据,分列左右随在刘彻身畔,当先往兵府奠基的正殿方向走去。
两侧禁军林立。
而在他们后方,大阴阳家姜堰身着黑色星辰袍,还有一身戎装的大将军卫青。
他们将和董仲舒并列,为此次请兵入府的主祭。
场上气氛肃穆,就在来到正殿前方的时候,刘彻抬手虚握。
地面晃动,远处竟有一块巨石,破空飞来。
“此石乃朕命人采自泰山,就以此石立碑,撰天下兵锋,请众将入兵府配享!”
皇帝的声音震动四方,万众同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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