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又走错了,这个楼梯是通往B座的。”林颂安咬了咬谈宁的耳朵。
谈宁知道林颂安在故意臊他,所以面无表情地任他欺负。
谈宁在这种时候总是顺从。
他和林颂安多久没见了?
一个月?好像也不算,中间见过一次,做完家教回学校的路上,在和学校隔一条街的狭窄道边,看到林颂安那辆路虎,他还在思考要不要进去,林颂安先降下车窗,给他递了一瓶水,说:“天气热了,穿得有点多。”
谈宁接过水,看了林颂安一眼便走了。
有些奇怪,他和林颂安之间适合直接动手,适合粗暴,但不适合正常交流。
如果林颂安不拉他上车,谈宁就拒绝和他多说一句话,林颂安好像也懂这种默契,谈宁走远很久了,他都没有挽留。
而此刻,不见五指的黑暗,密不透风的潮热,门外是同学说话的嘈杂声,还有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刺激。
就很适合他和林颂安。
所以他微微张开口,接纳了林颂安的入侵。
五月初春未尽,夏初启,温度的上升削弱了谈宁感知时间的能力,起初他还能听见林颂安手腕上机械表的嘀嗒声,他企图用这串迅速的声响代替纷乱的思绪,可很快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卫衣翻了上去,分秒停止流动。
恍惚中谈宁听到一声蝉鸣。
仲夏了吗?
今年的夏天来得有些早,他习惯了被寒冷包围,但现在竟然只觉得热。
林颂安捏了捏他的指尖,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轻笑道:“终于不是手脚冰凉了。”
林颂安之前就感受过谈宁冰凉指尖的威力,握着他的手腕说“算了算了”,那次谈宁呆呆地收回手,满脸无辜,无奈之下,林颂安把谈宁的手放在掌心捂了捂又搓了搓,本想等捂暖了再继续,可揉着揉着,眼神就变了味。他把那双已经被捂热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将不怎么配合的谈宁搂进怀里,彻底放弃了让谈宁伺候他的念头。
后来林颂安发现谈宁手脚都凉,大概是体虚,给他找了老中医开中药,谈宁不喝,给钱都不喝,食补也不吃。
他就用一句话抵抗,“夏天就好了。”
果然夏天就好了。
林颂安和他十指相扣,亲了一会儿,忽然问:“再试试?”
谈宁愣了一瞬,似乎花了几秒回忆这三个字还什么意思,然后很顺从地“嗯”了声。
他越顺从,林颂安就越不开心。
谈宁被林颂安按在墙上咬后颈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脆弱又伤痕累累的颈肉已经被身后这人咬住了。
刺痛,难以形容。
说痛也不到那个程度,更多的是茫然。
他不明白林颂安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这个动作对他俩而言毫无意义,林颂安大可以去咬他那个青梅竹马的oga,有同样散发着信息素的腺体,有天然的吸引力。
他虽有怨言,但依旧恪守职业道德,完全不反抗。
怎么疼,林颂安怎么弄他,他都不反抗。
林颂安的躁郁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谈宁无法掌控,比如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配合了,甚至主动用额头抵着林颂安的肩膀,可林颂安还是突然生气。
“林颂安——”
林颂安加重了力气。
“你等一下。”
林颂安没有理他。
“林颂安,不行!”谈宁终于忍不住发火。
他眉头紧锁,林颂安却笑了,搂着他接吻,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要缠绵。
谈宁实在搞不懂他,大概没人能懂,也没人能信林颂安背地里是这副模样。
等折腾完已经是十点多。
谈宁躺在一个不知是课桌还是柜子的东西上面,喘着气,身下垫着林颂安的外套,等林颂安从包里翻找出湿纸巾。
林颂安没有开灯,因为谈宁说他对这里是哪里没有兴趣。
林颂安一边帮他擦一边问:“是怕之后上课都会浮想联翩吗?”
谈宁愣了愣,“这是教室?”
“不是,一个不常用的社团值班室。”
谈宁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可能是保安巡逻,门外的声控灯忽然亮了,门缝漏进些许亮光,谈宁稍稍看清自己和林颂安此刻的模样。
他坐在一张长桌上,宽大的卫衣有些歪,裤子穿了一半,半条腿露在外面。
脸和头发更是想都不用想。
必然是狼狈极了。
而一旁的林颂安倒是穿戴整齐,像是变了个人,一晃眼就变回了教室里那个连老师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林少爷,仿佛刚刚的云雨只有谈宁一个人参与。
谈宁迅速穿好衣服。
林颂安想去开窗,谈宁说不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谈宁感觉到林颂安几次开口想说什么,他欲言又止,谈宁的耳边只有聒噪蝉鸣。
直到一串铃声将安静打破。
林颂安的手机响了,是叶聆的电话,谈宁听到那边传来清脆又带着几分嗲的声音,“颂安哥,你在哪里啊?我还以为你和杨院长聊天去了,和雷忻在停车场里等了好久,才发现杨院长早就走了,你去哪里了呀?”
林颂安用空闲着的左手,帮谈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然后说:“有点事,你们先去吧,我大概十一点到。”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还要处理?”
谈宁的发尾被汗浸湿了,贴在颈后。
林颂安说:“公司的事。”
“好吧,”叶聆嘟囔着:“好辛苦啊,那我在九泉宫等你哦,雷忻已经把派对布置好了。”
在课堂上,谈宁其实全程没有回头,也不太关心这位别人口中和林颂安门当户对的漂亮oga长什么样子,但此刻听声音,谈宁已经能想象出叶聆的相貌。
他每句话后面都要加一个语气词,不过因为他的声线本就可爱所以不显得腻,如果谈宁此时不是坐在教学楼昏暗的值班室里和林颂安偷情,听到这样嗲嗲的声音,他大概会忍不住会心一笑,但他现在只觉得热。
这个弃用的值班室实在太闷了,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还紧闭着。
门外的声控灯也熄了。
又陷入黑暗。
挂断电话之后,林颂安把谈宁抱下来,拎起自己的外套抖了抖,声音里带着谑笑,“我以为你会问。”
谈宁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问什么?”
林颂安沉默片刻,笑道:“是啊,问什么?”
他捏了捏谈宁的卫衣,再一次提醒他:“最近天气升温,你穿得有些厚了。”
“我不怕热。”谈宁往后退了一步。
开门前林颂安把手机交给谈宁。
谈宁这次没有立即接过来,没有行云流水般地给自己转钱,而是迟疑了几秒,微微蹙眉,然后才伸手去接。
林颂安的屏保密码是210315。
谈宁曾经试图猜想过这一串数字的含义,但无解,这不是他们初见或第一次或其他某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他们第一次见面是21年的四月三号,林颂安生日的前三天。
明明四月份还带着凉意,前阵子穿着不加绒的卫衣还觉得冷,怎么这么快就到夏天了?
谈宁的思绪已经飞远,林颂安就借着手机屏幕的光,静静看他。
谈宁被他折腾得乱糟糟。
半分钟后谈宁才回过神,打开微信,在转账页面输入了2000。
支付密码和屏保密码一样,对于林颂安如此放心地把自己的密码告诉炮友这件事,谈宁表示不理解,曾经问过他:“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把你的钱全都卷跑?”
林颂安当时在给他熬中药,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也不用趁我睡着。”
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
谈宁敛起笑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奇怪,谈宁的思绪第二次飘远。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按下最后一位密码数字,转账成功。
一场交易结束。
转了账,谈宁纷繁的思绪才安定下来。林颂安先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转身对谈宁说:“你先走吧。”
谈宁没有客气,背起书包就准备离开,可刚跨出去就被林颂安拽了回来,林颂安霍然关上门,把谈宁压在门板上,额头抵在一起,林颂安的呼吸声充斥在谈宁耳边。
他先是咬了一下谈宁的鼻尖。
双唇即将贴上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住,只是轻轻碰了碰,刻意地没有吻。
“真的什么都不问吗?”
谈宁还以为林颂安真能沉得住气。
“你问了,我就会说。”这几乎是哄了。
谈宁还是那句,“问什么?”
时间静置几秒。
林颂安松开他,没有失落也没有恼怒,表情一如刚才提醒他换薄衣服时那样自然。他重新打开门,说:“你先走吧,楼梯在你左手边,有垃圾桶的那个,别走错了。”
谈宁走出去,他又不放心地嘱咐:“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下楼梯小心一点。”
谈宁皱起眉头,心想:你声音再大一点,通宵自习室的同学就都要听到了。
林颂安很烦,有时候很唠叨。
有时候很莫名其妙。
谈宁快步往前走,可两腿又酸软得不行,只能回头瞪他:“你闭嘴。”
林颂安朝他弯了弯嘴角,倚着门框,看着谈宁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