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去扶她,少女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自己手中,头顶的青丝随马车晃动轻挠着他的喉结,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谢无妄指尖发麻,喉头轻轻滚动,声音嘶哑道:“起来。”
“姑娘们没受惊吧?”车外传来大胡子的声音。
迟非晚爬起来,揉揉二次受伤的鼻头,掀开车帘笑道:“李大哥,我们没事。”
大胡子不放心地冲里面瞅了一眼,“那位公子的耳朵怎么红了,不会是中暑了吧?”
谢无妄: “……”
叶南音面露凝重,“刚才外面发生何事?”
“没事没事。”大胡子看了眼前方,自言自语道:“近期多暴雨,山体滑了坡,碎石把路给堵上了,不用担心,等疏通好了咱就继续赶路。”
他这语气里透着一丝慌乱,与其说是在安慰他们,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迟非晚道:“李大哥,我记得我们来的路上,好像经过了一个分叉路口,那条山路不通风陵吗?”
“那条啊……”大胡子看起来有些为难。
一个镖师走过来,“大哥,前面堵得厉害,全他妈都是碎石,要清理出来起码要三个时辰。”
“不行!”大胡子严肃道:“三个时辰太长,那姑娘订得是加急单,距交货期限还剩不到两天,她找上咱是因为信任咱,若因着这点事耽误了,天下第一镖的名声不就砸手上了,到时候咱脸面往哪搁?!”
大胡子冲前面喊道:“兄弟们再加把劲!”
一个时辰过后,疏通工程还在继续。
一人气喘吁吁地喊道:“老大!这里堵了块大的,少说千斤重!”
大胡子闻言撩起袖子亲自上阵。
“准备!”
“吼!”
“三,二,一!”
石头纹丝不动。
镖师擦了把汗,“大哥,这石头就堵在路中央,虽说凭咱几个的本事要到路对面容易得很,可这马跟马车上的镖过不去啊。”
“货是我们的命。”大胡子犹豫半晌,终是无奈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能走西边那条路了。”
他的语气不情不愿,像是西面有着什么牛鬼蛇神,迟非晚试探问道:“李大哥,可是西面的路不好走?”
大胡子怔住,垂头道:“也不是不好走,就是得多绕一些山路,不过时间来得及,以我们镖局的专业度,绝对能够准时送达。”
谢无妄道:“那马车里装得什么矜贵物件能劳你们如此费心?”
大胡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头低得更低了,“请恕在下不能告知,我们镖局之所以能名震四海,成为天下第一镖,正是因为我们严格遵守运镖三大宗旨。”
他回过头,得意道:“弟兄们!我们的神龙镖局的口号是什么?”
“内容保密!完好无损!准时送达!”众人异口同声答道。
迟非晚:“......”瞧瞧这企业文化,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条路不通,众人重新上马,掉个头往回走。
车轮再次滚动起来,车内一时鸦雀无声。
迟非晚从行李中拿出水囊递到谢无妄面前,“喏。”
见对方面露不解,她解释道:“多喝水可以防止中暑。”
“……”
谢无妄拧开水囊盯着囊口,不知想到什么,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没一会儿功夫,大胡子一行人回到岔路口,正欲改道向西行,打头那名镖师身/下的马突然不走了,只知道撂蹄子甩头,嘴里发出阵阵嘶鸣。
那镖师黑得像块炭,他俯身安抚身/下黑马,可它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就是不动。
黑炭耐心耗尽,冲它屁股狠狠抽了一鞭,更反常的是,那马不但不上前,眼底竟湿润起来。
“啸风平时聪明乖顺,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车里的谢无妄目睹了一切,冷哼一声,“那马有灵性,比他们聪明,前面阴气那么重,是个活物都会感到身体不适,更可况唔——”
他的嘴被迟非晚及时捂住,她老神在在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大胡子盯着黑漆漆的前路,“它们不吃不喝跑了一天,估计累了,今天我们暂在这休息一夜,让马吃饱喝足后,明日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燃烧,时不时传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子时一到,守夜的两个镖师伸了个懒腰,叫醒下一班轮值人员。
鼾声如雷的黑炭冷不丁被踹了一脚,茫然地坐了一阵,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
不到一刻,他便又开始哈欠连连,眼皮缓缓开合,闭了又睁,睁了又闭,闭了再闭,竟然站着睡着了。
迟非晚小心翼翼从他们身上迈过去,“他们不会突然醒过来吧?”
谢无妄道:“阎王老子来了都醒不了。”
迟非晚放下心,从篝火旁拾起一根火把,走进了漆黑幽静的山里。
他们三人中叶南音在前,谢无妄在后,迟非晚像夹心饼干被安全地保护在中间。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迟非晚停下脚步,“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太静了。”
一开始进山时,还能听到鸟叫虫鸣,可随着他们慢慢深入,鸦默鹊静,便是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抬头不见星月,火把便是黑夜中的唯一一点光亮。
迟非晚闷头继续走了一阵,火光黯淡下来,先前她还能看见叶南音走在前面,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再后来她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片衣角。如今连衣角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小声道:“叶姐姐,前面可有什么异样?”
叶南音没有回答。
迟非晚心里一凉,向前胡乱摸索,紧张道:“你慢点走,等等我呀!”
前方依旧无人应答。
一阵阴风吹过,手中火把突然熄灭,迟非晚视线一黑,整个人跌进了浓稠的墨里。
一阵寒意悄悄爬上背脊,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迟非晚心中升起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身体止不住得颤抖。
伸出手却不见五指,迟非晚禁不住怀疑起一切。
她……真的穿书来到了异世界吗?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真的存在吗?
心脏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迟非晚双手胡乱挥舞双手,向前试探着摸索,既期待摸到点什么,又害怕真的摸到些什么。
崩溃之际,她被人稳稳地握住了。
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手指带着些微凉意。
迟非晚长长舒了口气,在他手腕摸到那条熟悉的铜钱手绳,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硬朗的声音,“手心怎么这样湿?”
迟非晚不想承认自己怂了,更不想松开他的手,只是一言不吭地继续向前走。
谢无妄亦是沉默,任由她紧紧抓着自己向前走。
“啊!”迟非晚发出一声惊呼,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跌倒,对方及时将她拉了回来,迟非晚纠结道:“你……”
“嗯?”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又掺杂着一丝愉悦。
“不能生个火吗?”
“……”
对面沉默了几秒,下一刻,迟非晚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黑暗中亮起一团幽森鬼火,鬼火默默飞到她身边,火光不算亮,却能照得清方圆几百米。
在看到对方冷峻的臭脸后,迟非晚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正位于一条山道上,绊她的是把生锈的刀,前方是条碎石路,和之前那条山道上的景象如出一辙,都是暴雨天山体滑坡从山上掉落的碎石。
唯一不同的是,那碎石下还压着几辆熟悉的马车,和十几具骸骨,人的马的都有。
迟非晚头皮一麻,“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面熟?”
作者有话要说:心机小谢牵手失败
诗句引用自一首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感谢在2023-06-21 21:34:53~2023-06-22 23:2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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