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双西村的土地也清查得差不多了。
双西村的地差不多有七成以上是商家的地,剩下的则是双西村民的地。
朱祁钰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从这次开始,丁税全部取消,然后丁税摊到了田税之中,这样田税会些微的上涨。
不过这对双西村的村民来说没什么,田税虽然涨了,可是丁税取消了,这一加一减,其实对有地的人来说,并没什么差别。
真正有差别的是没地的人和有很多地的人,而双西村只有没地的人,有很多地的人不是他们,是商家。
清查了双西村,朱祁钰他们马上又去下一个村子。
这时候商轸也打听得差不多了,原来这知府果然是在针对他们商家啊。
取消丁税,然后田税增加,这对商家来说没什么,因为商家是出了首辅的,是不需要交税的。
只是等到知府把田地清查一遍之后,一个衙役上门通知商轸时,他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什么?我们商家居然要交十六万石的粮食?这怎么可能,以前我们都不交的!”
衙役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朱大人说了,以后所有有地之人都要交税,没有一个能免的!”
“什么?我哥可是首辅,也不免?”
“别说首辅了,就算是皇帝的地,也一样要交税!”
商轸冷哼一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看我去告他,我看他敢不敢收我们的税。”
这时候他终于是收到了大哥商辂的信,商辂在信里说了,他和皇帝的关系很好,没有要互斗的事。
如果
看到这信,商轸一下心里就有底了。
他拿着信去找了浙省巡抚周冬民,然后开始告状。
“周大人,这严州知府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士绅的税都敢收。这士绅免税,可是大明的国法,他现在是不是公然犯法了?”
周冬民点头说:“商老爷说得有理,这样,本官陪商老爷去一趟,去会会这个严州知府。”
两人一起出发,去了淳安县。
这时候朱祁钰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村子,已经把土地清查得差不多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冬民和商轸到了。
“下官见过周大人!”
周冬民冷哼一声说:“大胆,下官见上官,为什么不跪拜?”
朱祁钰淡淡地说:“本官是钦差,该跪拜的人是你才对!”
“可笑,本官怎么没听说你是钦差的?”
朱祁钰说:“你没听说不要紧,现在我就让你瞧瞧!”
朱祁钰拿出了圣旨,的确是皇帝写的,让朱祁钰全权办理严州府境内摊丁入亩一事。
周冬民看了圣旨,目瞪口呆。
他说:“摊丁入亩一事?本官怎么没听说过?”
“陛下没有给你下任务,只能说明你不是陛下的人,事情这么简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周冬民有些嫉妒的看着朱祁钰,他这么年轻就是皇帝的心腹,而自己呢,五十多了,还只是一个巡抚,这辈子估计都入不了皇帝的眼了。
他冷哼一声说:“既然是这样,那本官就不打扰了,告辞。”
这下轮到商轸急了,他好不容易把周冬民请了过来,怎么他什么也没干就要走啊。
商轸来到周冬民身边说:“大人,您怎么走了啊?”
“不走还等着做什么?难不成自取其辱吗?”
“大人,这摊丁入亩之策,一定不能实行啊。”
“这事本官没有权力反对,你真想拒绝施行,最好是去找首辅大人,他才有权拒绝。”
“可是你是巡抚,他这么乱来,你就不管管?”
周冬民双手一摊说:“他有圣旨,我怎么管?”
是的,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圣旨,在这个时代,有圣旨就是有了一切,可以随便乱杀。
现在可不是明末,明末皇权旁落,外面的人可以不管皇帝的圣旨。
魏忠贤派人出去收税,结果被人给打死了,而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被人写下了《五人墓碑记》以示嘲讽。
现在皇权还是十分的强大,皇帝有兵有将,他的圣旨没有人敢违背。
周冬民对商轸说:“反正本官是拿他没办法,不过你不同啊,你是本地士绅,他一个外来的官员,你要是还对付不了他,这可太无能了!”
商轸皱着眉说:“真的要和他翻脸不成?”
“不翻脸也成啊,老老实实的交税就可以了。”
商轸摇摇头,让他交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翻脸了。
当然,在这之前,他不可能一个人上,他还需要拉拢一些人和他一起干。
当天晚上,商轸就请来了县里的一些大户。
商家在淳安县是最大的大户,没办法,谁让他们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然后又成了首辅,那势力遍布全县。
可是商家再大,也还是有别的大户的。
商轸把这些大户全部请到了家里来了,然后安排上了宴席。
酒过三巡,他就开始叹气。
“商二爷,您这是叹什么气啊?”
“唉,我唉气,是因为我们以后这样的聚会是越来越少了,以后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大家互相看看,一个地主说:“商二爷,你这就有些夸张了吧。你家可是出了首辅的,你家要是都没饭吃了,我们不得饿死啊?”
“首辅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交税。你们知道我今年要交多少粮食吗?”
“多少?三五万石了不起了。”
“是十六万石!”
“啊?这么多?”
大家瞬间就心理平衡了,他们每家都要交几万石的粮食,本来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听到商家要交这么多,瞬间就觉得自己要交的不多了。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倒霉时,看到一个更加倒霉的,他们马上就不会生气了,反而会十分的高兴。
看到大家的样子,商轸没好气地说:“你们以为我倒霉了,你们就会好受了?你们想一想,以前你们要交多少粮食,现在又要交多少,你们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