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玉找到了知府江志高,然后说:“大人,马公公被打得重伤,不能起来了。那接下来的洽谈会要怎么办啊?”
“这事不是本官能管的事,反正最后还是由织造局出面,再加上市舶司。本官这里没什么消息,你还是去市舶司问问吧。”
“这不行啊,市舶司的官员不讲情面,在下打探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就让马鸣盯着织造局,反正马昆不能出面,肯定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的,说不定就是马鸣呢。”
苏梦玉摇摇头,他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马鸣就是个九品官,品级太低了。
这可是关系着一年几十万两的大生意,不可能让品级这么低的官去做主的。
果然,几天之后,他就收到了消息,织造局会派一个叫朱寿的人来主持大局。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梦玉就想到了他在寿宴上面见到的人,他也叫朱寿,这不可能是巧合。
他摇摇头说:“看来那位就是提前来查看咱们的消息,只是可笑咱们见了真人,也不知道对方身份。”
一个纺织商人说:“谁让他说是锦衣卫千户的亲卫,我们就信了。”
“行了,我们还是抽空去拜访一下吧,虽说不一定能见面,可是还是要去一下的。”
一行人去了朱祁钰住的地方,本来苏梦玉以为自己不太可能见到朱寿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是被邀请进去了。
“在下见过朱大人,上次真的是失敬,怠慢大人了。”
“行了,你也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你坐吧。”
苏梦玉只有屁股一点点沾了椅子,这态度无比的恭敬。
朱祁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不外乎就是和洋人的谈判。你先和我透个底,加上织造局,咱们能卖出多少丝绸?你们的底价是多少?”
“回大人,我们一共准备了二等品八万匹,三等品四十五万匹。价格嘛,二等品一匹三两银子,三等品一匹一两三钱!”
“没有一等品吗?”
“这个是有的,可是都是给大明的贵人们准备的。”
“能抽出一万匹来吗?我想试试水,看看一百两一匹能不能卖出去。”
“这么多?大家凑一下,应该能凑出来吧。可是洋人能有这么多钱吗?”
“试试看呗,反正一等品不愁卖,卖不出去就拿回来卖好了。”
“大人说得是,小的回去准备一下。”
“好。这次你们暗算马昆的事,就此算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苏梦玉的汗都下来了,他知道这事瞒不过明眼人,也就马昆那个傻子才会上当。
朱祁钰让他下去了,苏梦玉一出来,马上一群人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
苏梦玉长舒一口气说:“回头让织造局开工吧。”
“啊?这就让他们开工了?”
大家有些舍不得,因为织造局的工人是手艺最好的,织造局停工了,他们可没闲着,而是去了这些私人的工厂继续干活。
这些人尝到了甜头,不舍得把人还回去了。
苏梦玉没好气地说:“这位朱大人可不是马昆,他可不是好糊弄的。我们干的事,他全都知道了。只是这次是马昆不对在先,所以他没有处罚我们。再有下次,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啊?他这么厉害?算了,我回头就让工人回来吧。”
“我也会照做的。”
“知道就好,行了,大人说了,今年的价格和数量还是按去年的来,同时他还想加入一万匹一等品,价格定在一百两。我这里没这么多一等品,你们大家凑一下吧。”
“我这里有一千多匹。”
“我少了,我只有几百匹。”
“我有六百匹。”
大家凑了一下,居然凑出来一万多匹。
主要还是这次的价格太香了,所以大家乐意拿出来出售。
很快,就到了谈判的日子。
大明这边派出了织造局、市舶司的官员。
而洋人这边则是尼德兰、奥斯曼、西班牙、葡萄牙的联合商人。
双方坐在了一起,开始商量起今年丝绸的价格和数量。
洋人当然想要压价,然后买入越多越好。
这丝绸就等同于黄金,运回去就赚钱,而且是几倍、十几倍的赚。
他们只嫌数量太少,不会嫌太多的。
朱祁钰则是坚持价格按去年的涨10%,这让洋人们有些受不了。
一个叫德普的商人说:“大人,这真的太贵了,我们一点赚头也没有了。”
朱祁钰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拿了丝绸,运回去就加个零卖出去了。十倍的利润,我们只涨一成,已经很客气了。”
市舶司的官员大为的吃惊,洋人那边的价格这么贵吗?
他后悔了,要少了啊。
德普马上说:“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这一路上的风险太大了,随时有翻船的危险,很多时候就是船毁人亡。这么大的风险,多赚一些是应该的。”
“我也没说不应该啊,我只是说你们利润这么高,分我们一点点不过份吧!”
双方讨价还价好一会,最后终于是确定了,在去年的价格的基础上,再涨8%的价格。
这虽然不多,可是总数可就有几万甚至十几万两了。
谈完之后,德普以为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朱祁钰说:“慢着,我们今年还有一些一等品,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一等品?要啊,不过我们要先看货。”
洋人知道他们买回去的只有二等品和三等品,一等品他们连见都没有见到过。
所以他们非常的好奇,这一等品是什么样子的。
朱祁钰拍拍手,几个下人就把一件一等品做成的衣服送过来了。
这衣服是挂在木头架子上面的,它只有薄薄的一层,同时上面绣满了各种花纹,十分的漂亮。
洋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一个家伙叫道:“不可思议,这是怎么织成的?这是上帝的杰作吗?”
朱祁钰不满地说:“什么上帝,这是我们的工人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是劳动人民辛苦和智慧的结晶,可不是什么上帝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