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岫岩刚刚到江南姜家的时候,宋程昱的两份家书也送来了。
一份是给大伙儿看的。
一份则是给文茵看的。
给大伙儿看的内容大概是:儿子不孝顺,天生弱精,没办法给宋家传宗接代了,如今儿子治理西南病疫有功,求得圣上让太医院相助为儿治疗隐疾,若成必定生儿育女服侍爹娘,若不成,望爹娘日后让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多努力,也望大嫂二嫂以及未来的三嫂四嫂也不遗余力。
宋岫岩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先是惊,后是怒,然后咬牙切齿痛骂起宋程昱。
“这个混小子,老子要在朝堂上,一定弄死他,免得让他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种事儿,多丢人。
在男人堆里面,该是抬不起头了。
但宋程昱倒好,直接说出来了,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弱精!
宋岫岩气的跺脚,但是又不能在儿子媳妇儿孙子面前表现的太多。
只能回到房间,将茶壶杯盏都摔个粉碎。
“我到底为什么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家丑不可外扬,他就不知道!这军中将士千千万万,他这样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宋岫岩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恨不得给桌子直接拍成两半。
姜氏走过来,安抚道:“你觉得老五是在胡闹,可我却觉得他这个人心思细腻,是其他四个兄弟都比不上的。”
“这还细腻,这种丑事儿都传遍全国了!”
宋岫岩现在只想给宋程昱扒皮剥骨了去。
姜氏轻轻叹上一口气:“你觉得老五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啊只不过是心疼自己媳妇儿。”
宋岫岩一时间气糊涂了,都没有想到这件事里面涉及到的最关键人物。
宋程昱不能生育,对宋岫岩和姜氏来说,也就是老五这一脉没有后人。
宋家的儿子那么多,眼看着是要儿孙满堂了的。
而对于文茵来说,宋程昱不能生育,可就是未来没了子女膝下的可能。
“这……”宋岫岩霎时顿住。
姜氏慢慢言语道:“老五和文茵是刚刚新婚,就算没有子女倒也无事,只是未来一年两年,若文茵还没有怀上,外面总归是要有风言风语了的,老五这是为自己媳妇儿考量,不想外面那些疯话伤害到他,提前将所有的口水都揽在自己身上去的。”
姜氏又补充道:“何况,太医院里面齐聚了全国上下最好的医生,有他们帮老五医治,说不定一切还有可能,不然藏着掖着,也不去找大夫,这事儿可不就得成随时要爆发的炸弹了呢。”
宋岫岩被姜氏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儿子有几分担当了起来。
“不过……我问问你,如果我不孕,你愿意被别人知晓吗?”
姜氏被宋岫岩这么问,哽了哽。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太想被别人知道的,毕竟自己的男人也是自己的脸面,自己的男人被骂了被说了,对于妻子而言,似乎也不是一件顺心的事。
“恐怕,等会儿你还得去看看老五媳妇儿的情况,她性子傲着……”宋岫岩提醒着,自己也想到了刚刚不久前分别的叶家。
叶家是文茵母亲的家族。
这事儿如果被亲家知晓了,恐怕也是不得安宁的。
这段时日自己和叶家的叔伯倒是相处的还不错的,自己两个儿子和叶家的儿郎也多少有些许交情的。
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有姜氏这样的认知,还觉得老五这样办其实是为了保护文茵。
如果能这样和叶家这边说清楚,叶家再与京城文家联系的时候恐怕也会说两句宋程昱的好话。
如此一来,两家人也不至于闹太僵。
“我明白相公意思,我这会儿给老大和老二两口子都喊过来说道说道,只要这事儿在我们看来是光明正大的,那谁都别想因为这事儿往咱们身上往咱们儿子媳妇儿身上吐口水。”
“嗯,我待会儿也去一趟叶家。”
夫妻俩个商量好,各自便去了。
……
这边,寒梅和湘竹已经安置好了房间。
文茵累了这段路,坐在一旁休息。
等寒梅和湘竹都下去了,她才将宋程昱特别给自己写的家书打开。
书信上刚开始是正经的。
他说自己会回京好好治病,争取和她要上一儿半女。
若今后不孕,也盼着文茵不要嫌弃他,盼着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依旧会倾尽全力对她好。
看到这里,文茵的心还是暖的。
她虽然懂他的心思,但这样胆大的行为,还是让她深觉诧异的。
她倒是不恼也不气的,怕就怕疼爱自己的父母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估计是难以安睡的。
文诚明要脸面,叶秀娣又偏爱女儿。
宋程昱这一巴掌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同时也打在了文家和宋家人的脸上。
而牺牲这么大,唯独是为了保护文茵不受外界的言语困扰。
“傻子!”
她嗔怪着。
随即翻了一页,看到了下一页里面的内容。
是她的一幅小人像。
小人儿匍匐着,像是地上蠕动的蚯蚓。
丑得俗不可耐。
画笔粗鄙,边锋丝毫不流畅,可想象到宋程昱拿笔时笨拙的样子。
可她这个小人像的旁边却标注了两个字“飞燕”。
再细看,文茵便明白这小人画的意思了。
是那日在船上,她被逼做出来的姿势。
瞬时,她脸颊一热,想给那画纸撕了。
可一股浓烈的羞涩又从心里涌出来,给想撕掉画纸的冲动又压了下去。
他这一幅小人画后面,还有几笔文墨。
他说:“想你了,想日日夜夜抱着你,且等为夫随陛下南巡,再见茵儿时,定要更热情更激烈些。”
简直粗鄙。
简直无赖。
但莫名的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文茵将书信收纳起来,身子燥热的没了力气,躺在床榻上脑子里竟然思索着宋程昱健壮的臂膀。
那双手到底是她见过的最有力气的手了。
可以将她托举起来,又可以轻松的背上她走许多路。
这段日子的颠簸,让她累极了,也让她想起了宋程昱的好。
如果他在,肯定是有办法不让她这么遭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