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过于瘆人,以至于姜小月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之中还带些惊恐。
君主见了,心中一紧,“有想法,你不妨直说?”
“徐承卫明明可以自己陷害或者刺杀黎旭辰,为何要多此一举?除非有什么事,是必须黎旭辰统领了李家军以后才能做的。”
姜小月这话一出,君主和皇后都沉默了。
这话还不明显嘛?
徐承卫要动四十五大军。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这一系列的奇怪操作就都能够明白了。
先说李家军为何近二十年无主?
自是因为,无人有信心去统领这一队都是李家忠义之士的军队。
不说四十五万的大军了,就连李裕康这些年都未曾真正归顺于朝廷,每年都给他发聘令,他都不接,只肯做个小小的副将。
可每当有外敌入侵,李家军又不曾犯错。
这些年虽无主,却在李氏军令的规则中,维系正常运作至今。
徐承卫可搭了不少的大将军。
但这些人前面还说得好好的,一听到徐承卫要拿下李家军,都觉得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谁都不愿意答应。
徐承卫不可能就此放弃这四十五万人的军队吧,他就开始克扣用度,这一行径倒是进展得挺顺利,一边他阵营的人获得了钱财,一边又能动荡李家军的军心。
可好多年过去了,已经未能动荡到李家军的根基。
这时黎旭辰出现了。
不管徐承卫是不是知道,黎旭辰就是李家最后的血脉,又或者知不知道黎旭辰和皇上一起所做的谋划,都没关系。他要的只不过是少了这个四十五万大军的威胁。
黎旭辰前脚刚在李家军有了点地位。他反手就给了一个顺手人情,说不清,他害怕君主可能不给黎旭辰这个位置呢。
所以,亲自觐见告诉君主这事。
然后又给黎旭辰冠上了罪名,如果黎旭辰死了,这个罪名就会落在李家军的身上,离间君主和李家军是第一步,动摇军心是第二步。
若是黎旭辰没死,他也会将这个事告知天下。传播李家军。
最好能哄得李家军动乱反抗。
他便能给黎旭辰按一个谋逆之罪,甚至若真有李家军因此而起义,他和他手下那些将军,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言顺地去镇压。
杀掉一些,再征收一些。
不管怎么说,只要李家军不在成伍,这李家军规就是废纸一张,就是不再被人记起的过去事了。
姜小月冷笑一声,便将林凡发现的这些事,以及他们一路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告知了君主。
但君主除了捏紧拳头以外,再无办法。
毕竟,徐承卫甚至能在君主之前知道李家军的动态,知道香玉皂的种种……现在还知道他在俞县竟然还养了一群江湖人士。
这朝野上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的党羽。
不敢细想,只觉得无比渗入。
皇后聪慧,虽不似姜小月这般了解事情的经过,却也能从言语和神态间明白,大事不好了。
她有些害怕,不管一朝权势如何滔天,失去了手下之人的助力和臣服,还不就是普通人一个?
作为后宫之主,她也不过是个还不足三十岁的妇人,此时也只能环抱住丈夫的胳膊寻求一些安心。
自姜小月开始论述这些想法,君主便再无多言一句,此时他轻轻抚上皇后环在他胳膊上的手,然后用力握住,“环儿,你且先去江南行宫住上月余。”他顿了顿,“明日就走。”
环儿是皇后的乳名。
自从君主登基之后,便再未如此唤过皇后。
这一声嘱咐,此时更像是……交代。
他在为后续不知何时发生,但一定不会等上许久的动荡做准备。
“不!君主,臣妾怎么能一人苟且偷生?”
“环儿!”君主厉声“此时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带着公主皇子们一起……走。”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皇后不时发出的一些抽泣声。
姜小月没有融入他们的气氛中,她当然知道君主不会就此便觉得于事无补了,只是身在高位,很多事情都不能赌。
尤其是不能用皇室的未来去赌。
可姜小月不同,她只是个人,她考虑的层面是,如何让黎旭辰出来。
“君主,小月有一事请求、”
“你说。”
“万不可定黎旭辰之罪。”
只要不定黎旭辰的罪,那便还有机会,那便不会牵扯到李家军的身上。
君主沉思片刻,问了一句,“你这可是拖延之计?”
“非也。”
姜小月虽然心中没底,却还是尽可能展现出有信心的模样。
在这件事上,她退无可退,必须去做。
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四十五万李家军将士……更是为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
姜小月出宫后,便直接赶往了燕平十县,虽然燕平距离元都较远,但总是比寒城、空城近了许多。
而且其他的地方……
她根本无可信之人。
徐承卫不可能对她毫无顾忌,她身边一定会有眼线甚至是追杀。
不过这事也好解决,本就是牵扯到了朝廷命官,派上一两个巡捕官员去调查再正常不过,而现任的司隶校尉正巧就是黎旭辰的人,名叫蒋兵豪。
明面上,是司隶校尉去查案,姜小月偷偷摸摸跟着了解情况。
背地里,却是让司隶校尉保护姜小月。
除了这个,他们还用了之前用过的敲锣打鼓法,一路张扬着,倒是没出什么意外就到了临县。
在半路上,姜小月便用鸽子和王保平等人进行了联系,所以他们刚到,王保平便迎了上来。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飞鸽传书毕竟传递的信息有限,王保平被点得心乱七八糟的,这些日子各地烂脸的事情沸沸扬扬的,他也没少听说。
姜小月没有回话,只是使了使眼色。
言下之意是附近人多,不方便说细节。
蒋兵豪立刻接话,“久闻王县令美名,还请王县令带路,我们先到县衙再行细说。”
王保平意识到自己未曾掩饰好,清了清嗓子,“是下官唐突了,司隶校尉大人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