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开开暖气,于宝还是浑身瑟缩着发抖,她嘴唇冻得发紫,杏眼微微睁着,靠在秦久的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去医院。”秦久眉毛拧了一下,往日眼波流转的眼眸却极其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从口袋里拿出于宝的手机,递给她。
“好。”
程枫靠在后座,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到嘴的话斟酌几分才出口:“会没事的。”
秦久点点头,大脑却又高速运转起来。
照刚才于中为的意思,于宝是醒过来想要逃跑,然后被他发现,拖拽回去的。
没有于中为强奸的实际证据,凭于中有在吴镇的地位,顶破了天也就拘留几天。
可是,她突然咧开嘴笑了笑,眼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疯狂,像是食肉动物瞄准猎物后的嗜血感,周遭气压都低了几分。
她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程枫车速快,又很稳,载着于宝到了县上的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
秦久对外是男生,毕竟不能陪着于宝检查,好在护士看得出来于宝的害怕,一路上都很照顾。
结果出来,多处软组织挫伤,身体有少量乙醚残留,所幸伤的不严重,他们来的很及时。
秦久松了一口气。
又回到车上时,林子乔的电话打了过来。
程枫单手接起。
“已经把那畜生带回警局了,现在方便过来吗,警察要做笔录。”
程枫看了眼秦久,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小久,你朋友……”
“可以去。”秦久点点头。
于宝缓过神来,泪眼婆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从秦久怀中离开,声音如蚊吟般:“秦哥,谢谢……”
秦久仿佛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看了眼后备箱,长手捞起一个毛巾,放到她脑袋上:
“光谢谢啊?”她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带着溺人的温柔。
“啊,”于宝抬起头,“我,我会更努力工作的!”
秦久眉眼弯了弯,伸出白皙的手掌揉了揉于宝有些潮湿的头发,动作温柔:“不要害怕,警察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于宝点头,杏眼望向雨渐渐停歇的窗外,眼底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忧伤。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我是被我妈骗过去的。”
车内更加安静,只有雨滴打到车窗上的声音还清晰可闻,程枫和秦久嘴唇紧抿,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把我卖给于中为了,”于宝回头,眉眼竟然弯了弯,“很可笑吧。”
“为了给我还在上高中的弟弟存钱娶老婆,他们把我卖了。”
“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可我是被他们卖出去的。”
于宝嘴角是淡淡的微笑,眼眶却有些红。
她骗不了自己。
她也想假装洒脱。
但是做不到。
根本……就做不到……
之后便是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
从被于中为绑到木板上到现在,她一直处在一个崩溃的状态里。
脑袋里的那根弦只差一丝就要断掉。
她难过的不只是被于中为这样的人欺辱。
还有,父母对自己的背叛。
就好像,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当做什么物件一般。
不,不是物件,只是一个能换钱的筹码。
她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喉咙哽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秦久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于宝顿了一下,压抑的哭声逐渐停止,她抬头,看到秦家放荡不羁还带着些痞气的脸,不知怎么,就觉得异常安心。
“想哭就靠在我身上哭。”
秦久敞开怀抱,眼睛猫一般眯起,可窥见的蓝色瞳孔迸发出异常耀眼的光,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青黑色阴影,嘴角绽放了一个笑。
于宝想,也许这就是神明吧。
老天或许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在自己身边的安排了一个神。
他肆意,他阳光,他自信,他妖孽。
外表虽然窥探不出来,但他却真的,善良。
于宝又哭了出来,她靠在秦久宽阔的怀里,两具冰冷的身体相贴,却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他们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于宝声音有些抽泣,涕泗横流,却没有停住:“就因为我不是男的?”
秦久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底的情绪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我真的,也想让他们看看我啊……”
于宝说完这句便再没了声音,秦久垂眸看了看,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枫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小久,也长大了。
她把毯子盖到于宝身上,失神望着窗外。
也许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拼命努力到达的终点或许还没到别人的起点。
明明男女平等,却还是要被封建糟粕冠上这样不公的枷锁。
或许,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平等过。
她上一世拼命取得的成就烟消云散,这一世却心安理得地霸占着原主的一切。
上一世啊,她叹了口气,真是个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到了。”程枫温柔但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秦久回过神来。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就帮原主过好每一天吧。
她捏了捏于宝的鼻子,于宝皱了皱眉,从睡梦中醒来。
于宝的眼眶通红,眼底含着些闪烁的泪光。
睁眼,对上一个精致漂亮的脸,是秦哥!
她立马从秦久腿上直起腰,语气都有些惶恐。
“秦,秦哥。”
“走了,如实说,不然扣你工资哦。”秦久呲着牙笑,两侧的虎牙亮了出来,却不让人觉得凶狠。
就是还,蛮可爱的。
于宝摸出手机,立马打开相机,指挥:“别,别动。”
秦久笑容缰在脸上:“好了吗?”
好了好了,于宝满意地看着新鲜出炉的照片,点点头,小声嘟囔。
“这个当粉丝福利不错。”
不愧是你,都这种情况了还这么敬业。
秦久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几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