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透过琴键传到指腹上,秦久忍着右手臂的疼痛,双手落到钢琴上,吸了口凉气。
还是不行。
胳膊不能长时间抬起,手腕也疼得厉害。
右臂更甚,这两天没怎么抹药,似乎有些复发的意思,早上吃饭时手就疼得厉害,到了现在就难受了。
这样下去,效果肯定不好。
叹了口气,秦久把右手从琴键上拿下来,垂在身边,只留下修长的左手。
然后按了一个短促的音键。
台下众人一惊。
看着秦久的姿势挺正确的,背也挺得笔直,结合她这两天的表现,还以为是个大神,但是她怎么单手弹琴!
难道只是纸上谈兵?
孟明珠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看着仍然胸有成竹的秦久眉毛挑了挑。
怎么样,今天就让你身败名裂。
立音乐才子的人设,先看看你有没有能力吧。
单手弹琴,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虹眉头一皱。
秦久对音乐的见解很独到,难道对钢琴一窍不通。
也太不可思议了。
瞥了眼钟山齐,他的表情却十分淡定。
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目光炯炯地盯着秦久,没有半点不解。
怎么回事?
正想着,秦久又按了下一个琴键。
于是一个接一个,她的手速极快,几乎能看到残影。
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不断跳跃,钢琴声缓缓流淌着,像是徜徉在源源不断的溪水里。
不断变幻的灯光打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高挺的鼻梁看着赏心悦目,又从漂亮的薄唇又看出几分优雅与从容。
悦耳,动听,打动人心,只用左手竟然也能弹出主旋律和伴奏!
而且还是即兴演奏……
这已经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厉害能概括的了。
简直就是天才。
台下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人都没了动静,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光芒环绕的秦久,像是在看横空出世的神。
忽然,秦久的手速更快,她脸上沁了层薄汗,左手臂更疼。
源源不断的钢琴声在她指尖流淌出来,这下子来得更猛烈。
暴风雨,海鸥,出海的渔船。
不知从什么时候,小溪流淌到海里。
人们好像置身在波澜壮阔的海上,跟着打渔的渔船在暴风雨里收网。
每个人都沉浸在这醉人的歌声里。
只有谢竹,蹙眉盯着秦久的手腕。
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胳膊这样大幅度摆动,很容易渗出血来。
手机屏幕上,录像的界面一分一秒度过,谢竹看着秦久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揪得厉害。
孟明珠的脸色更差。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台上在光中演奏的秦久,目光有些狠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久这个贱人明明会弹钢琴,为何还要装作不会!
难道是想故意引她上当吗?
怎么会有这么有心机的人。
孟明珠恨恨咬着牙,瞳孔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却无可奈何。
钟山齐炯炯有神地看着舞台上指尖飞跃在琴键上的秦久,目光有些闪烁。
是了。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波澜壮阔的作曲,只用左手,却也能弹得这么流畅。
像是在欣赏世界顶级钢琴家的演奏,心脏都跟着打颤。
没有太多花样,但恰恰是这种扎实的基础更加打动人心。
有些人没有打好基础就开始练琴,弹了很久也没有什么进步。
基础好不好,别人听不出来,他能。
指尖该落下落下,该抬起抬起,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花样也耍得漂亮。
作曲也很有意思,根本不像是即兴演奏。
而秦久,却能把不可能化作可能。
一曲弹完,秦久重重按下最后一个琴键,胳膊瞬间失力,左手腕疼得有些抽搐,她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从容不迫。
这段长达一分钟的即兴演奏完美落幕。
台下观众鸦雀无声,秦久站起身来鞠了个躬,轰鸣的掌声才从四面八方传来。
钟山齐激动地站起身子,越来越快的心跳在轰鸣的掌声中更快。
他有些颤抖地拿起话筒,对着台上的秦久喊:“秦久,能不能当我徒弟?”
刹那间,万籁俱寂。
正鼓着掌的人手掌滞在空中,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钟山齐。
“?”
秦久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不是没听清,”钟山齐又说了一遍,“能不能当我徒弟?”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狐疑更加明显。
李虹眉毛轻挑。
这老登,动作挺快。
看来排不上号了。
秦久愣在台上:“啊?”
“你自学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令人刮目相看了”钟山齐激动道,“但的确有一些地方没处理好,还需要师父指导。”
“我怎么样?”
秦久鞠躬:“不好意思,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
“我待遇很好的。”钟山齐不信邪,“还能去国外表演,拿奖很简单的。”
可是拿这些奖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呀。
“暂时还是想在国内发展。”秦久微微笑着。
主持人终于回过神来,他握起话筒走上舞台,表情夸张。
“真的是相当完美的一次表演……”
“而且,我没听错吧,钟老师要收徒?”
钟山齐激动过后,缓缓坐下,拿着话筒:“最近有这方面的想法。”
“天哪,”主持人持续震惊,“钟老师要收徒,看来圈里要大动荡了。”
秦久眯了眯眼睛,话筒凑到唇边,笑起来:“钟老师值得更好的徒弟。”
“不要妄自菲薄。”钟山齐叹气。
“哈哈,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但跟专业的还是比不来。”
秦久又鞠一躬,垂在身边的左手青筋微微暴起,因为疼痛流的汗顺着脸颊滴下,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节目还要继续,秦久强撑着嘴角的笑意走下台,坐到评委席上才松下一口气。
谢竹抓过她的胳膊,撸起宽松的袖子,露出透白却伤痕累累的手臂。
伤口渗出血来,有些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疼痛,没有很疼,却很折磨人。
谢竹叹了口气:“疼吗?”
“……还成。”
秦久缓缓把袖子撸下去,回过头,表情有些奇怪。
谢竹眉头皱着。
秦久的确不适合养猫。
自己都照顾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