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深谙用毒之法,尹怀柔也是自幼熟识暗器。
当下,尹怀柔只是耳廓抖动几下,便识别出了后方没皮没脸的臭家伙,所用的偷袭暗器,正是半月形镖刀!
尹怀柔的清眸里乍现一缕杀机,正欲闪躲,再趁机施针,回击后方之人。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尹怀柔的后面,有一修长身姿,猛地腾空而起,纵身飞向尹怀柔。
紫鹃和紫燕对尹怀柔的本事略知一二,断定尹怀柔能应付镖刀袭击,便没有出手相助。
而到了此刻,紫鹃和紫燕定睛瞧着,看清飞身靠近尹怀柔的,是个戴着银色雕花面具的男人!
姐妹二人一同警觉攥拳,以防尹怀柔真有不测,当需及时相助!
只见戴着面具的男人足尖沾地之际,单手一把揽住尹怀柔的柳腰,搂着尹怀柔向后一转,旋即展开其手持的铁扇子,往前一送。
眨眼间!
镖刀在坚硬铁扇子的拦挡下,显得不堪一击,刚撞上扇面,就掉落在地!
尹怀柔凝神和男人对视,心中不免荡起一层涟漪。
银色雕花面具之下,男人嵌着一双天生就蓄着凉意的深眸,加之长身鹤立,一袭白衣,气质可谓是卓然脱尘!
男人缓缓松开尹怀柔纤柔的腰肢,冷冰冰道歉:“书童顽劣,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此刻,尹怀柔的视线,被男人这双幽深若谷的眼眸紧紧捕住,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而在男人寒眸的注视下,尹怀柔的舌头似乎也打结了,憋不出一个字来。
不知为何,尹怀柔从男人的这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浮于表面的冷酷,而是一种与天地隔绝、与人世断绝的孤苦。
“这位公子,对不起了!是我不长记性,忘了我这镖刀涂有剧毒,得亏我家主子出手,不然你这小肩膀可就废了!”
粗声粗气的话冲到耳畔,尹怀柔挪开视线一看,不禁眨巴几下充满困惑的大眼。
什么书童哇?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还虎背熊腰的。
就这凶相,活脱脱像个江洋大盗啊!
戴着面具的男人再次开腔:“我这书童虽喜怒难控,但恩怨分明,还望公子不要同他计较。”
尹怀柔循声转回视线,莞尔一笑,“兄台的这位书童武艺高强,又护主心切,实属难得。”
“公子见笑了。”撂下简短的话后,男人从容跨出长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尹怀柔看似淡定的目光,不自主黏上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只见男人走到花魁面前,还从袖子内取出一个荷包,递到花魁眼前。
又听男人说得轻描淡写:“这里面是一颗南海夜明珠,真假可辨。它是我昨日托人从都城首富万有年那儿,重金所求的。小小心意,还望沈姑娘收下。”
世人皆知,南海夜明珠是稀世之宝,有多少达官贵人,那是重金也难买此物啊!
尹怀柔瞟了瞟男人手里的青色荷包,上面还绣着一个“难”字,不禁单手扶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尹怀柔心想,难得自己看走眼,果真人心难测,看着是位清雅名士,结果居然拿这等宝物在青楼挥霍,无疑又是一个贪花之人!
面对男人的重礼相赠,花魁仍是秋波盈盈,连声音都透着媚气:“公子当真是折煞小女子了,此物这般贵重,小女万万不能收。”
老鸨忙不迭赔笑道:“茹儿,既是公子一番美意,你就收下吧。今晚,你好好伺候公子,就当是回报公子对你的厚爱了。”
“那就多谢公子了。”
话毕,花魁含笑接过荷包,又别开脸,将荷包交给了老鸨。
尹怀柔见老鸨盯着夜明珠,盯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忍不住磨了磨牙。
和亲出发前,南鸷国长公主就给了尹怀柔一万两银票,现在哪怕搭上尹怀柔自己的私房钱,也才凑到一万一千两。
更何况,这个沈茹还成了花魁,想给她赎身就更能难了。
尹怀柔也考虑到,若是暗中带走沈茹,老鸨子可能会为了沈茹这棵新摇钱树报官。
身在敌国,可不能惊动太多人……
就在尹怀柔强压着一肚子火气时。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将淡漠的目光移到尹怀柔脸上,道出二字:“承让。”
闻声,尹怀柔提起袖子上前,右手五指并拢着,掌心重重拍了下男人结实的手臂。
尹怀柔秒变一脸狐狸笑,冒出话来:“美人配英雄,兄台客气了!”
讲完,尹怀柔朝着紫鹃和紫燕使了个眼色,继而昂首转身。
尹怀柔朝着门槛踱步的同时,在心里呢喃:
什么夜明珠啊,我让你变酣睡猪!
本是无冤无仇,要怪就怪你坏我好事!
被我的迷魂针扎了,包你呼呼大睡一天一夜不止!
……
次日早上,万里无云。
尹怀柔正在婚房门口,慢悠悠耍练着五禽戏。
忽然间!
紫燕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穿过院子的拱门,接着一股脑冲到尹怀柔旁边。
尹怀柔眼看紫燕险些没刹住脚,几乎要撞上自己脑门,赶紧向后闪退两步。
紫燕埋头俯下身子,两手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中……
尹怀柔望着面前的冒失鬼,憋着笑问:“紫燕,你为何一惊一乍的,被人追杀啊?”
紫燕扬起下巴,涨红的脸上沁出汗珠,正要提起嗓子张嘴。
尹怀柔不由放声笑了笑,拎起右手摆了摆,“我怕你一说话就断气,你先歇歇,我进去倒杯水给你。”
不一会儿。
紫燕喝了水,呼吸也缓了过来。
尹怀柔在门前继续戏耍五禽戏。
紫燕笑容满面道出:“尹小姐,要不是我怕在人前泄露轻功,又急着回来告诉你好消息,我也不会跑到岔气呢!”
闻言,尹怀柔眼睛一亮,快速收回脚落地,侧身忙问:“什么好消息啊?”
“我刚才听府里下人说啊,牧南谨昨晚在外头遇险,至今昏迷不醒呢!”
尹怀柔伸了个懒腰,微蹙眉头说:“奇怪,他昨晚不是在小妾房里睡吗,怎么会在外头出事呢?”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尹小姐,依我所见,你今晚又可以睡个安稳觉啦!”
尹怀柔松开眉头点了下脑袋,这话说得没毛病。
如今,尹怀柔心里打的小算盘是,管牧南谨在府内快活,还是在外头逍遥,只要他不招惹自己,那就万事大吉!
……
又是一个晴朗的清晨。
尹怀柔正在王府外墙,像个阿飘一样晃悠。
不经意间,尹怀柔歪过脑袋。
一个鬼祟的颀长身影闯入她的清眸!
是个男人,大清早就在爬王府的墙头,关键还穿着夜行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