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这种做派、这种说法，其实都是吓吓明玉。
她又不是神人，第一眼看见明玉就知道对方有没有嫌疑。
这么做不过是控鹤司这些人的常见伎俩，在审问嫌疑人之前就先恐吓对方，让嫌疑人惊慌失措，露出破绽。
而对于顾昭来说，还可以让嫌疑人在震惊恐慌之下，不自觉地开始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给顾昭听到他们秘密的机会。
明玉果然被顾昭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和所说的话吓得肩膀一抖。
“你过来。”顾昭更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把手伸出来。”
明玉挪动着脚步，走到了顾昭面前，慢慢地伸出手。
顾昭捏住了她的手腕。
明玉的声音在顾昭脑海中响起。
【小丫头，年纪还不知道有没有我大，还在这里吓唬我，难道以为我是吓大的不成？】
这让顾昭勾了勾嘴角，对眼前这个看起来胆怯的宫女有了新的认识。
【她以为她是谁？就凭着几句话就能吓得我把什么都说出来？她可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像这种自作聪明的小丫头我见得多了，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被我收拾得哭爹喊娘？】
顾昭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明玉，本官问你的问题，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回答。这是陛下的旨意，你如果有什么撒谎欺瞒，都一律会被视
为意图欺君，罪行不小！”
明玉缩了缩脖子：“是，奴婢不敢欺骗大人。”
【呵呵，在这宫里，到底谁说话算数，只怕就连这位陛下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呢。一个黄毛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好笑。】
顾昭心中吸了口气，这秦佑臻也真够惨的，不是说这个明玉跟了他一两年了吗？但是听明玉的心声，可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主人臣服啊。
不过明玉表面上看起来话不多，心里想的可真不少，比之前顾昭询问的很多人都活泼多了。
【还欺君呢，就他那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的样子，也配当皇帝？】
听到明玉心里的这个念头，顾昭精神一振。
明玉竟然知道秦佑臻被吓成什么模样！
那些宫人可是全都声称没有听见看见任何异常，就算是被严刑拷打也没有一个说出什么来，明玉竟然知道！
顾昭瞳孔微微一缩：“明玉，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物能让人睡着后就做噩梦，梦见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这一次，明玉的动作是真的有点大。
她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地想要远离顾昭，却因为顾昭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而没有成功。
明玉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顾昭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神，这眼神中满是了然，似乎她做过的事情，全都被顾昭看得
清清楚楚。
【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猜得到？顾昭进宫才多久，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顾昭微笑着看着明玉，一个字也不说，捏着她的手腕不放。
明玉紧张地回答：“大人，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肯定是猜的，碰巧说起来的，她不可能知道这事情跟我有关。】
【别紧张，别紧张，如果紧张反而可能被她发现破绽。她这半天都是在诈我，其实她根本没有证据，就是想着把所有人都吓一遍，看谁沉不住气露了马脚，就从谁下手。】
【每次的香囊都是小宫女去挂的，她们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而且皇帝一生气都把她们打死了发配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顾昭不可能查得到……】
顾昭听着明玉滔滔不绝的心声，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这么能自我安慰，还是嫌她啰嗦。
明玉在心里开解了自己好半天，然后看见的就是顾昭笑眯眯的脸。
“明玉姑娘，你既然管着陛下身边的器物使用，那陛下寝宫中的香料是不是也是你负责？比如陛下殿中燃烧的香料，还有龙床上悬挂的香囊，都是你安排的吧？”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明玉，听见顾昭的问话后，脑袋轰的一声就像要炸开了一样。
【为什么她就专门提到香料和香囊，难道她
真的知道了什么？】
明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不敢和顾昭接触，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道：“是奴婢负责的。”
“来人。”顾昭扬声呼唤，门外候着的小宫女连忙小跑进来。
“去陛下那里，把陛下这些时日使用的香料和香囊全都拿过来。”小宫女不知道内情，还喜滋滋地向顾昭行了个礼，欣喜于能到皇帝面前露脸，一路神采飞扬地走了。
没过多久，不仅小宫女来了，就连秦佑臻都过来了。
秦佑臻这一动，哪怕只是从配殿正房到耳房这几十步的距离，也前呼后拥跟来了很多宫人。
顾昭无奈地松开了明玉的手，向秦佑臻行礼，请他上座。
“顾爱卿这是有什么发现吗？”秦佑臻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
顾昭还没有说话，秦佑臻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香囊和一些香料残余，就醒悟了过来。
秦佑臻看着低头不语的明玉，脸色阴沉得可怕：“果然是从香料中下手的？”
在他开始做噩梦的第二天，他就怀疑到了香料上。
但是太医说香料没有问题，香囊也没有问题，而负责这些东西的明玉又素来忠心，所以他才放弃了怀疑。
如果说香料有问题的话，那太医和明玉就都有问题。
那么这个皇宫还有谁
值得信赖？
顾昭并没有去检查香料，而是继续捏住了明玉的手腕：“明玉姑娘，你说实话，这些香料和香囊是不是你亲自准备的，里面有没有不该放的东西？比如说，让人闻了就产生幻觉，必然会做噩梦的药物？”
明玉吓得连连摇头，身子一软就要往下跪。
顾昭任由她跪下，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手指一直捏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明玉嘴里喊着“奴婢冤枉，奴婢怎么敢在香料里动手脚”，心里的念头却是【这是娘娘特意准备的，只有一起点燃才会发生作用，太医都验不出来，顾昭又怎么可能发现】。
顾昭心头一松，果然，这背后就是某位娘娘，极有可能就是元稚眉！
“陛下，陛下，奴婢跟了您两年，不敢说功劳，但是却敢说奴婢处处用心，对陛下忠心不二！怎么可能在陛下用的香料中动手脚？”
“而且奴婢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做了手脚的话，太医不早就发现了？”
明玉哭了，泪如雨下：“顾大人，奴婢发誓……”
顾昭笑了，笑容毫无温度：“发誓什么的就算了，那些牙疼咒能管什么用？”
看着顾昭的表情，秦佑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明玉跟前，一脚就把她踢翻在地：“贱婢！朕对你那么信任，你竟然敢背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