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并没有什么人欺负妹妹,你放心便是。”孙素青淡淡地说。
古道常冷冷地看向储晋南,说道:“妹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最喜欢游狎戏宴,听说失火的正是你的舞坊,我看你不如就以此为契机,从此断绝对声色的沉湎,子承父业,好好学学带兵打仗吧!”
储晋南面无表情地说道:“表哥倒是很在意我的前程。”
“我在意的是我表妹的未来。你行事如此荒唐,早晚会害了我表妹!当初……”古道常一时气急正欲说些什么,但还是收住了话头。
孙素青自然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古道常本来也在相爷的嫡女夫婿候选人名单上,但孙素仪从中作梗,让她嫁给了完全不在候选人之列的储晋南。古道常几次登门求亲,相爷根本不答应,原因是孙素青和他八字不合。当然,那所谓八字也是孙素仪找人呈给相爷的。
储晋南冷笑,道:“表哥似乎很怀念当初,看来你与素青有很多‘当初’,不妨说来听听?”
孙素青忽然轻咳了一声,说自己不太舒服,显然是在温柔地下逐客令了。但古道常却不以为然,一个劲儿地关心孙素青的情况。储晋南一甩袖子,不发一语地走出了正堂。
见储晋南离开,古道常立刻低声问道:“表妹,说实话,这个登徒子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表哥,以后妹妹有事情,你要多照拂。”孙素青的声音是极柔的。
古道常立刻点头,这个傻表妹啊,之前他几次要和她见面,想要关心她,都被她婉拒了,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了要他照拂,他的心竟然有些飘飘然了。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孙素青就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两人不可在她夫君不在的情况下同处一室太久,于是古道常很快就离开了。
当晚,孙素青坐在卧房里,揽镜取下发钗。
储晋南脚步如风般地走了进来,他一入内,这屋子便如同冰窖一般。
“夫君。”孙素青起身施礼,甚是谦恭。
储晋南冷笑,道:“你可真是个玲珑百变的女人,一会儿疯癫,一会儿清醒,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是一个样子,在自己的表哥面前又是一副样子。怎么?如今在我面前也要摆另一副样子?”
“夫君很少来我这里的,今天咱们见面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啊?”孙素青懒洋洋地回到镜子前,继续解下朱钗和发饰,似乎已经没有和储晋南多言的兴趣了。
他一步来到她的身边,突兀地抓住她拿着发钗的手,说道:“那淮郎中明明说你受了外伤之后脉象很弱,伤及内里,怎么你又突然活蹦乱跳起来了?”
“夫君本来就不喜欢为妻活蹦乱跳,不是么?”孙素青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粗暴地抓着,眼睛却只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此前你之所以一度疯疯癫癫,根本就是为了逃避火烧舞坊的罪责吧?”储晋南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加重了,逼视着镜子中那个看上去柔弱而美丽的女子。
“为妻听不懂夫君你在说什么。此前母亲大人刚来看过为妻,为妻已经回禀过了,这几日的事情为妻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又不记得,你倒是推得干净。”
孙素青美丽的唇微微扯出一抹笑,道:“为妻是否在推托,仅取决于夫君是否愿意相信为妻而已。”
储晋南的笑越来越冷,说:“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以为相爷和你的表哥真能给你撑腰?”
“撑腰?奇怪,为妻为什么需要人撑腰呢?”孙素青突然转头,直视着储晋南。
他冷哼了一声,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厌嫌地说了一声:“如今府中关于你的流言已然沸反盈天,你还是想想,出了那些传闻,谁会给你撑腰吧?”
“流言?传闻?为妻恢复神志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有流言传出来了?为妻倒是很有兴趣听听那是关于什么的流言。哦对了,夫君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看着孙素青毫不畏惧的样子,储晋南突然有一瞬间晃神,也许她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道:“你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要记得自己少夫人的身份,记住你父相告诉你的话就好了。”
“正己修身,恪守妇道?竟然有关乎为妻名节的流言传出来了?唉……”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自从孙素青恢复神志之后,总有一种感觉萦绕在储晋南的头脑中,如今这种感觉更甚了。储晋南问:“你叹息什么?悔不当初?后悔自己在装疯的时候一直呼唤着淮金银的名字?后悔自己在见到表哥的时候热情似火?”
“哦?原来是这些流言啊。”孙素青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情,打了一个呵欠,说道:“捕风捉影罢了。难不成夫君还会为此吃醋么?”
“你说什么?我吃醋?”储晋南怔住了,这女人莫非真的是疯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她,怎么会为她吃醋?“你是装傻卖乖惯了吧?我与你真是……无话可说!”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无话可说?我会让你跟我有话说的。
次日,孙素青获得了新贴身丫鬟一枚。丫鬟名叫露珠,是周婵的贴身丫鬟戈雀“精心挑选”来的。然而,周婵和戈雀都不知道,这个露珠其实是淮金银提前安排好让戈雀“遇到”的。
露珠一边给孙素青梳妆,一边小声说道:“少夫人,戈雀跟奴才说,这边有您的任何动向,都必须要告诉她。”
“嗯。我会告诉你该跟她说什么的。”孙素青淡淡地说道。
“少夫人,您真美呀。”露珠赞叹地说道。
孙素青噗嗤一笑,说:“你可不要恭维我。如今我带着伤,脸色还惨白如纸,哪里美?”
“说不出来……”露珠咬着唇,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就是有种很美的感觉……”
凄凉的美么?孙素青在心里暗笑自己。
“少夫人,奴才多句嘴,虽然奴才和少夫人今日才得一见,但奴才觉得您是顶好的人,她们为什么要害您?”
“戈雀不是只让你给她通风报信么?你为什么觉得她们要害我?”
“露珠以前就是淮神医好友家的丫鬟,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对于一些府宅内妻妾相斗之事总是有些了解的。”
孙素青笑笑,说:“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行进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