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正常汉人一样,跑到大街上去观看受刑者的。
就比如说,比如说契丹人的平民。
托太宗皇帝的福气,他曾经安置过十万胡人在河北道,这十万胡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繁衍,在河北道开枝散叶,已经形成了相当大的规模。
这些人有些已经习惯了汉人的生活习惯,穿着,习俗跟汉人无异。
但也有些贵族老爷,依然保持着传统的契丹习俗,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草场,过着作威作福的日子。
当契丹人在河北道作乱时,这些人虽然并未大规模的叛乱,但是明里暗里的支持是少不了的,粮草和铠甲,少不了这些人的暗中支持。
为何说,契丹人一经作乱,便如同雪崩之势,难以弥补?
盖因为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而且这些番邦异族,在华夏这片土地得到的好处太多,也习惯了其高高在上的身份。
就拿耶律阿宝男来说,就是非常典型的其中一个。
他虽然日子过得很舒坦,虽然跟寻常汉人相比,想当官很难,想要参军也没有什么正经渠道。
但是他已经有着不少的土地和牛羊,他手下有个仆人头目叫做萧雍,据说名字是跟着汉人读了几年书自己改的。
萧雍每天非常辛苦,不仅要饲养牲口,还要带人收拾庄稼。
而身为贵族的耶律阿宝男却可以每日昏昏沉沉,锦衣玉食。
今日萧雍回来得比较早,他是仆人管事,想着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结果迎面就遭到了耶律阿宝男的一顿棍棒抽打。
回去继续干活的萧雍怕丢了活儿,在外面忙乎了一阵,想着是不是咽下这口气,给主人道个歉。
结果到了主人的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妻子躺在耶律阿宝男的床上。
赤条条的很是享受的模样。
再卑微的汉子,也忍不住这种火气。
。。。。。。。。。
叶渡召来了杀人如麻的张仁愿,两个人巡视着幽州的土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虽然眼下此地苦寒无比,但只要经营得当,百姓的生活肯定不错,河北道的形势也一定会变得蒸蒸日上。
两个人跨马入城,结果刚走了没有多远,就见卢照凌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卢照凌在马背上拱手,也顾不得近些日子的疲惫,兴奋地说道,“节度,终于有人憋不住了,今天有个仆人屠了他的主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就说娄相知道此事后异常震怒,准备亲自审理此案。”
张仁愿闻言便皱起了眉头,往先有这种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人家是异族,很不适应中原的文化,只要不闹到自己这里来,管他做什么?
不过想到娄相最近闲的蛋疼的生活,他老人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真的?”
叶琛却一脸的兴奋,让张仁愿一脸疑惑。
当下便试探性地问道,“节度,莫非这姓萧的仆人,跟您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我哪认识什么契丹人?”
张仁愿与叶琛相熟之后,尤其是自己十有八九要挂在这艘破船上下不来之后,张仁愿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对叶琛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自然。
“再说了,我身边儿的姓萧的,过得再不济,也不至于去给别人做仆人啊!”
叶琛丢下这句话,就急不可耐地去找给自己做副手的娄师德。
“那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管他们做什么?不给我们添乱子不就好了?”张仁愿一脸的疑惑,但也觉得叶节度可能有什么谋划,便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到了幽州之后,娄师德才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整天江南的厨子伺候着,美味的小酒喝着,没事儿跟着成平王一起谈谈经,论论道,反正愁人的事情交给叶琛去处理便好了。
至于文政,他又不是头把交椅,也不怎么过问。
见到叶琛急匆匆的回来,便起身笑道,“是不是要感慨一句瑞雪兆丰年,明年整个河北道都要大丰收啊?”
别看现在过得苦,但是有了这一场大雪打底,只要老天爷别太过分,明年的收成肯定差不了。
而且河北道经过几代官员的经营,土地是没有毛病的。
再加上今岁的战乱,绝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可期。
可是叶琛却心思完全不在这方面,反而急匆匆地问道,“娄相,听说刚才你收了一个罪犯?杀了主人的那个?”
娄师德被叶琛问懵了。
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叶琛问的是谁。
表情震怒道,“却有一人,胆大包天,身为奴仆,竟然敢杀害主人!真的是胆大包天!”
唐朝允许蓄奴,而且奴仆还分为官奴和私奴两种,在唐人的眼里,奴仆是不允许背叛主人的。
所以在得知有奴仆杀害主人,并且光明正大地跑到自己这里自首之后,娄师德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
他觉得这是有人在向自己挑衅。
同时身为奴仆制度的受益者,他也本能地要去维护这套运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体系。
不论主人的身份是契丹人,还是汉人。
叶琛自然知道娄师德的愤怒从何而来,但是他却不在乎,反而问道,“主仆本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果好好的,那奴仆不至于去屠杀主人吧?”
娄师德叹道,“只是因为这主人先行殴打了仆人,趁着他外出的功夫,竟然上了那仆人器自动床,然后就被胆大包天的仆人给杀了。”
“该杀!”叶琛却忍不住赞叹道,“原来契丹人也有好汉。”
“节度!”
娄师德知道叶琛的思维和三观和正常官僚压根就不一样,所以皱着眉头,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汉!”
“娄相,我得去看看这个勇气可嘉的汉子。”
“不可。”
娄师德担心叶琛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自然不同意。
他是叶渡的二把手,自然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叶琛见身边儿都是自己人,便上前,附耳说了那么几句话。
“你小子.......”
娄相听完叶琛的话,表情很是纠结,“节度啊节度,这才太平几天,咱能不折腾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治理地方,比打仗都热闹,我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可......”
娄师德一脸的不情愿,叶琛却笑着说道,“娄相,这可关系着河北道未来的百年大业,咱们爷俩还得好好唱好这出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