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程没理他,随即一个电话打给了余夏。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池慕程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冷硬锋锐,周身的气场阴森骇人。
好在电话在自动切断的最后一秒终于传来了余夏清浅飘逸的声音,“池慕程,怎么了?”
男人的神色这才稍稍有了些许回暖的迹象,“你在哪儿?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克制,幽幽响起。
余夏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情绪,清甜的嗓音温婉柔和,像是微风下的风铃,“我在江大这边的火锅店,傍晚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大学室友姜喜悦来了江城,今晚我们一起住御江南。”
男人的脸色再度沉了下去,低沉阴冷的声线自薄唇吐出,唇角勾起一抹淡凉的笑意,“是吗?还有谁一起?”
美食街一片热闹非凡,声音嘈杂,余夏只能听到池慕程的声音,根本辨不清他此刻的心情,“就颜槿、姜喜悦和我三个人。”
“嗯,我知道了。”池慕程压着声音,也压着心头的怒火。
他听到余夏语调悠然地说”那我先挂了”,然后电话就真的被挂断了。
他用力地捏着电话,骨节更加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宋鋆,看到他这副模样也觉得头皮发麻,“诶诶诶,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池慕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眼底升腾着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一身威压散在空气里。
余夏竟然对他说谎!
明明郁之初也在。
明明昨天晚上他警告过她,不许再见这个男人的。
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盯着照片里的两个人,郁之初站得离余夏那么近,一脸温柔以待的表情,看得池慕程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把宋鋆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酒洒了出来,“你这副煞神附体的模样是要去哪儿?”宋鋆担心地问道。
“接我老婆回家。”池慕程说话的时候眼底一片漆黑,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宋鋆还是看的胆战心惊,这哪里像是接人去的,感觉说是去砍人都不为过。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找个人送你去?”
“没事。”池慕程不容置疑地说道,大步流星地迈步走了出去。
“池子,你饭还没吃完呢!”宋鋆看着没动几口的一大盘炒饭,朝着门外喊道。
结果连屁点反应都没有。
宋鋆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没礼貌!”
随后看到那一大盘炒饭,又觉得实在很闹心,“浪费!”
他“啧啧”摇着头,浪费真可耻啊。
“下次别再给他炒那么多了。”走出包间的时候,宋鋆给服务员提醒了一句。
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度过下班高峰期的点,所以路上还是有点堵。
一向很有涵养,开车素质良好的池慕程,却死命按了好几次喇叭。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根据导航找到这家火锅店,刚好看到了余夏和颜槿她们一起从店里走出来,言笑晏晏的样子。
他心底里紧绷的一根线微微有所松动,因为并没有看到郁之初在侧,他想或许他不该这么冲动地误会余夏。他应该相信余夏,是发照片的人别有用心,或许那张照片只是合成的。
然而他刚刚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正准备下车真诚地把余夏接回家,郁之初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不期而遇地走入了他的视线——
只见郁之初款款而行地走到余夏身旁,带着谦和的笑意不知道跟余夏说着什么,给人一股迎风而立的自然和顺遂之感。
池慕程的角度看不见余夏的表情,只能看到一阵风吹过,肆意地撩起余夏的头发。海藻般的发丝不经意地拂过郁之初的脸庞,他抬手轻轻地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
那一幕深深刺痛了池慕程的目光,也刺痛了他的心脏,让他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他紧紧抓着方向盘,仿佛要将之捏碎。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他看着余夏深深迷恋着郁之初,提前在他上课的教室的黑板上写下“是初夏,是微风,是心动,是一个新的开始。”
走在江大的校园里,傍晚的校园广播里播放的是“新闻传播学院的余夏给金融系的郁之初点的《起风了》”。
再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官宣,像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甜蜜无双。
而他,从当初到现在,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
池慕程勾了勾唇,诡异地笑了笑,笑声从鼻腔里发出来,浸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下一瞬,他直接发动了车子,踩了油门绝尘而去。
余夏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一辆车飞驰而去的残影,她感觉像是池慕程的车,却看得并不真切。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都已经跟池慕程说过不回去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夏?”
郁之初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疏离与客套,“你快进去吧。别让师兄他们久等了。”
“好。”
“过几个月我可能要和宜晓欣订婚了,你要来吗?和那位池先生一起。”郁之初盛情相邀。他走出来就是为了跟余夏确认昨天接她的男人的身份。
而他刚刚也从余夏口中得到了证实,他是余夏的现任。
余夏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宜晓欣和郁之初竟然都想请她去他们的订婚礼。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祝你们幸福!”余夏由衷地祝福他们。
郁之初神色空了一瞬,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平静中带着几分玩笑,“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出国,我们会不会顺利地走到现在?”
余夏给了他一个人间清醒的微笑,“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都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何必去纠结那一年的盛夏。’郁之初,现在是第五年的深秋了。已经路过的风景就不要再打听了,就当风没吹过,他没有来过你的世界。”
郁之初像是接受了她的灌输,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而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还要找他吗?”
余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笑着告诉他,“早就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