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衡看见上官临渊手中的木头,眼中立刻闪出了光。
他言语刻薄地说道:
“上官临渊,算你有胆识,你还知道回来。”
可上官临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眼中尽数的温柔都放在了贺筱竹身上。
“筱竹,你还没回答我。”
贺筱竹本有些发愣,听到上官临渊喊她的名字又陡然回过神来。
他问自己什么?
事成之后,带他离开北佑国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这还用说?
“当然作数了,我许的承诺,绝不食言。”贺筱竹立刻回答了上官临渊的问题。
可他那带着浅浅笑意的神情,却莫名地让她觉得一丝慌乱。
她不知道上官临渊在外围听到了多少,是否已经知道身边的阿蒙正是当年下药的人。
她同样也不知道,现在的上官临渊突然提起不久前她许下的承诺意欲何为。
她只知道,现在的上官临渊很危险!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危险。
“临渊,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答应了你要带你离开北佑国,就一定会做到,我答应了替你报仇,就一定不会言而无信。”
凌一衡也好,他那个卑鄙的爹也好,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情,她就不会袖手旁观!
上官临渊又浅浅笑了笑,仿佛周遭的那些注视的目光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如同柔软的棉絮,他的话好似只说给贺筱竹一个人一般。
他又复看了一遍手中已经成为圆柱的红木,道:“筱竹,地图应当就在木桩内侧,只要再和凌一衡手中的那块拼接起来,就能得到完整的地图了。以你的能力,用这份地图离开北佑,一定不成问题。”
以她的能力?
不是说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吗?
为何临渊的话语当中像是并不把他自己计算在内似的?
贺筱竹此时心乱如麻。
她感觉事情好像朝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临渊,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我不如你聪颖,看地图这种事,当然是你来分辨方位比较好了。”
可上官临渊轻轻摇头,没理会她的话,又接着说:
“阿蒙对我的衷心,我从不怀疑,或许他曾经做过一些与我不利的事情,但如同一鸣一样,他的本意并非如此。筱竹,阿蒙是可以信任的,再过不久,他会带着无垠袋赶到这里。
“对了,无垠袋中的那些木架子有毒,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将无垠袋拿到手以后,就将那些不好的东西扔了吧。不过,其中的丹药和法器,都没有沾上毒性,若你需要,还是可以拿出来用的。”
贺筱竹慌忙之下打断了他,“好了临渊,我知道,我与阿蒙接触过好几次,能看出来他对你的衷心,既然你说他信得,那便信得。”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临渊的每一句话都听得她的心七上八下的。
好像他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见面,没办法交流了似的。
这样的不安,她还极少体验过。
如今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在北佑国君王手里,拿到临渊的解药!
可临渊这一次却一点也没有听她的话,他一手拉着她的袖口,微微有些用力。
“筱竹,我还没有说完。无垠袋中,最贵重的一枚丹药叫做‘孔雀丹’,当人处于生死一线之时,他能保住人的性命两月不死。
“唯一的条件,就是这个人必须是临死之际,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中,否则,这枚丹药就发挥不了作用。”
上官临渊一席话,让贺筱竹更加一头雾水了,心中的那份不安也逐渐放大。
“临渊...孔雀丹的用法,我知道了...可是,你说这个干什么?”
一旁的君王突然插话进来:“呵呵,孔雀丹?你是想毒发的时候,用孔雀丹护住性命吗?没用的,即便是保住你两个月的性命,没有解药,两月之后,你该死还是得死。”
他高傲地抬起下巴,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道:
“哼,寡人已经提出了解决的办法了,贺筱竹死,寡人立刻就将解药给你,绝不食言。上官临渊,你与其将希望托付给一颗‘孔雀丹’,不如相信寡人刚才向天神向天神发过的誓言。”
贺筱竹冷眸一衡,杀气尽显。
她此刻真的想立刻将这两父子送上黄泉!
要不是因为上官临渊......
远处传来了急匆匆的马蹄声,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就像是踩在贺筱竹的心尖上。
“临渊...万不得已,我可以接受他们的条件......”
上官临渊捏住她手腕的力气突然一松,对于北佑国君王的话,他好似全然听不见一般,嘴角的笑意突然绽放开来,那如同墨玉宝石般的瞳孔微敛于长长的睫毛之下。
他突然贴近贺筱竹的耳朵,轻声道:
“筱竹,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软肋,亦不会做你的负担。”
“临渊?你什么意思?”
贺筱竹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她心中的那抹不安又一次放大。
“筱竹,你初来此处,有些东西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们这里有一种谋略,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临渊你......”
“丢掉了软肋,想如何复仇,就去做吧......”上官临渊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飘飘的。
那如水般温润的嗓音,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再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在她的耳边安静地可怕。
她的鼻尖逐渐充斥着的一丝血腥味,让她的身体陡然一僵。
上官临渊的头重重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湿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贺筱竹的手背上。
那股寒凉之意,瞬间从脚心蔓延到她的脊背。
“临渊......”
她颤抖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见。
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一具孱弱的身体,从贺筱竹的肩头滑落。
甚至倒在地上的时候,都没有发出剧烈的声响。
贺筱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可神色却变得木然。
直到周围一声声的呼喊向她靠近。
丁婉儿:“临渊哥哥!”
凌一鸣:“临渊兄!”
凌一衡:“上官临渊!他自尽了!”
贺筱竹身体中冰冷的血液好似不会流动一样。
周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模糊又陌生。
地上躺着的是谁?
上官临渊吗?
他的胸口什么时候插着一把刀?
不做她的软肋,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吗?
贺筱竹的双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着。
惊叫诧异声一浪高过一浪,混乱又嘈杂,她却僵硬如木头,难以动弹。
而此时,马蹄声终于来到贺筱竹身边。
来人几乎是从马背上摔落下来,跌跌撞撞朝她奔跑过来。
她模糊的双眼变得稍微模糊了一些,阿蒙哭成一张大花脸出现在她面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哭腔窜进了她的耳朵。
“贺姑娘...孔雀丹...孔雀丹就在无垠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