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安静点！”
在中庭的用餐区，玛利亚发出了怒吼。
那是一群渐渐习惯收容所的四岁孩子们在胡闹。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半，负责送餐的孩子们也快到吃饭的时候了。看到夏尔，他们慌张地想站起来，但被夏尔挥手制止了。
那种程度，自己来就好了，而且是来晚了的自己不好。
“诺尔，书怎么了？”
玛利亚没礼貌地叼着木汤匙这样问道。
“那个啊——嗯，回头再说吧。”
“嗯？”
玛利亚似乎注意到了夏尔表情的变化。
“算了，诺尔，你的脑子很聪明吧？”
“我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对我本人说。”
虽然面带笑容，但玛利亚还是没有停下嘴。
“又来了！唐娜总是说，诺尔你很聪明什么的。”
“是吗？”
“嗯！怎么说呢，唐娜每次都只说诺尔的事。”
在这两年里，夏尔和玛利亚也变得很亲近。以前的她给人的印象是更紧张、更认真。自从看到戴尔平安地被商人家收养后，她的态度变得相当老成。
也许，这就是她本来的性格。
“虽然我觉得不是玛利亚想的那样。”
“好了好了。那么，我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你呢。”
嗯。事到如今，她还缺什么东西吗？明明能很好地进行读写，还能进行简单的计算。
玛丽亚已经决定送去妓院了。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应该不是面向贵族的最高级场所。应该是去面向富裕的普通市民更低一级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决定哪家店铺，但只要被送到那个级别的店，就不需要对她进行进一步的培训。
如果是在真正的高级店里工作，则需要学习唱歌、乐器、舞蹈、礼仪等训练，但这里没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教师。
“是有什么事吗？”
“嗯，好像要很长时间呢……对了，今天下午有空吗？”
多亏了米尔克，夏尔才能从大部分的杂务中解放出来。除了给孩子为当教师和帮忙做文书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是自由的。而且，因为年长的孩子出去玩了，所以下午的课也免除了。
"嗯，米尔克说下午没有工作。"
“那就没问题了！那么，去诺尔的房间吧……啊，不，我的房间比较好。”
“女生房间……不会挨骂吧？”
“如果是日落前应该没有问题吧？那你吃完了就来吧。”
玛利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她拿着自己的托盘去收拾了。
算好时间，夏尔轻轻地爬上楼梯。虽然也没有人看守，但要进入女生房间，还是要多加小心。之所以去得稍晚，是因为把午睡的时间计算在内了。
夏尔在单薄的木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拉长的声音回应道。
夏尔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屋内。
“……总觉得最近，玛利亚的性格变得开朗多了。”
“是啊。”
她坐在床上，晃悠着腿。但是，因为离地板很近，所以脚掌在地板上摩擦。差不多，这张床也不合身了。
“说起来，正事是什么。”
“嗯，我的那个来了。”
“那个来了？什么?”
“初潮。”
夏尔的大脑有些宕机。
“所以说……”
“哈哈哈。”
因为是十二岁的少女，所以从肉体上来说不会太早。但是，作为前世三十多岁还是单身的夏尔来说，当面听到女性的这种话题，还是很有冲击性。
“诺尔真的很聪明，虽然很早熟，但还是个初学者啊。”
“我还是个孩子哦。”
“哪里？如果是孩子的话，在害羞之前是不会理解的。”
“的确是那样。”
看着不知所措的夏尔，玛利亚噗呲地笑着，扎成一束的金色头发摇曳着。
明明和母亲做过那种事情并亲手杀了她，夏尔自己也觉得，那时和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
如果没有堆积成山的憎恶，没有生与死的恐惧，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而且这段时间，夏尔也没那么紧张了。
“好了，坐下吧。”
“啊，嗯。”
“那里……是可爱的唐娜的床！很香吧！”
刚坐下，夏尔又站了起来。
“算了，坐我旁边好吗？嗯，来来来。”
玛利亚一会儿招手，一会儿拍自己的左侧。
不行，如果继续交往的话就没完没了。夏尔转过身去，拉住门把手。
“啊！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真是的……”
夏尔折返，回到她对面坐下。虽然是唐娜的床，但夏尔并不在意。
或者说，夏尔今年五岁，唐娜才刚六岁呢。即使是前世的儒教，男女七岁也能同席而坐。也就是说，六岁之前没有问题。
“玛利亚真是开放啊。”
夏尔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玛利亚稍微低着头，压低了声调。
“将来也差不多定下来了。”
“你不讨厌吗？”
“嗯……怎么了？”
玛利亚平时穿的是一条有补丁的裙子。尽管如此，她还是把膝盖折叠在胸前。这样一来就能看到内衣了，夏尔不经意间移开了视线。
“我本来就是贫穷农民的女儿，被卖掉的时候我很受打击。一般来说，反正结婚对象是由父母决定的，和自己一样的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吧？如果不能维持生计，下次我会成为抛售的一方哦？将自己生的孩子卖给奴隶商人什么的。”
她依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但是，却毫不留情地说出残酷的现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还不错吧。如果能被优秀的丈夫爱着，养育孩子养大的话就好了，但是那种事情，在村子里很难做到。所以，没有那么多不满。嗯，至少我已经接受了。”
原来是那样啊。不，只能这么想了吧。
“然后……”
“嗯，玛利亚想问什么？”
“……兴奋吗？”
玛利亚故意露出裙子里面。
“……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哇，等一下！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就算想做也没有这个条件。夏尔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事，请在店里和客人做吧。”
“诺尔，你真冷漠啊。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也会有想被估价的心情哦！”
“请不要向五岁孩子要求这个。”
夏尔在重新坐下之前，抓住玛利亚的裙子，强行拉了下来。让她坐直，然后坐到对面。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嗯，就是那个。”
玛利亚问着，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容。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夏尔不耐烦地回答。
“爱莎的事。”
本以为是继续戏弄自己，就在夏尔放松警惕的时候，玛利亚提出了真正的问题。
“你注意到了吗？”
“总觉得吧。”
玛利亚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看，站在我的立场上，不是无论如何都要这方面的教育吗？我想诺尔应该懂，所以我就直说，比如避孕之类的，教这些的也是爱莎哦。”
“原来如此。”
“但是，所谓教导，没有经验是不行的吧？如果和米尔克一样是撒哈拉人的话，当然会有这种情况。”
“嗯。”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被卖在这里的女孩子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女仆。像玛利亚一样命运的例子也不少。
不过，夏尔没有见过米尔克这里有老鸨一样的大人。既然如此，这份工作当然应该是由唯一的女性爱莎来完成。
“我也是，因为在现场没见过啊，嘛，只是想先确认一下是不是有过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仔细想想，米尔克也是个男人。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是身体上还是很壮健的，有这样的欲望也也不足为奇。
但是……
“这么说来。”
“嗯？”
“米尔克有家人吗？”
“嗯……”
玛利亚歪着头，被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样。
夏尔一次也没见过米尔克的家人和亲戚，也不记得听过他说那样的话。一开始夏尔并没在意，但现在却觉得很奇怪。
夏尔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从没见过米尔克出过远门。即使出门，也只是为了工作的原因，比如采购奴隶来补充库存，或者去港口看看他的商船。
所以，米尔克几乎过着家里蹲的生活，但在那期间，米尔克的家人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如果是使者的话，偶尔也会骑马来。但那也不是家族的人，只是负责送信的。
“听说诺尔看到爱莎和米尔克一起之前，我一直在想爱莎会不会是米尔克女儿呢。”
“玛利亚，要是被爱莎听到就完咯。”
“哈哈哈，抱歉。”
玛利亚毫不畏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夏尔忍不住说出了已经知道的事实。
“不过，至少以我知道的信息，爱莎和米尔克没有直接的亲子关系。”
“为什么？”
有单纯明快的理由。
从遇见他们的那天起，夏尔就知道了。
“名字不一样吧？你看，姓。"
“诶？不是姓卡梅尔吗？”
“你在说什么？是。爱莎·沃托克。"
说完之后，玛利亚看着夏尔的脸，顿时僵住了。
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