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南楚使团入都已有半个多月,联姻的事情还没着落。
顾海今拜会过丞相后,又被皇后请进了宫。
无非就是叮嘱他,一定要想清楚,青溪怎么算也是他的表妹,血浓于水,怎忍心看着她远嫁。
顾海今答应着,又请穹庐司夜观天象,终于得出白虎扑星之兆,吉水象,东南方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明了,虽然二女都是水象,但东南不就是丞相府的方位。
景和公主大喜,忙进宫去见皇后,千恩万谢,总算安心,却不提顾海今半句,才过河就不理会摆渡人了。
阮步也在此时请越帝赐婚,并提出,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要迎娶新妇起程回楚。
如此着急让人以为他迫不及待,生怕新娘子再次出现意外一般。
丞相那边似乎也接受现实,只静静等待旨意的到来。
反正婚嫁之物早就准备好了,三日也不算急,越帝器重丞相,命顾海今为主婚使,令选礼部八人为送亲使。
当日正午,顾海今带人来丞相府,一是宣旨赐婚嫁之物,二是等待郡王入府,行婚嫁之礼。
凌青儿端着喜袍,后面一队丫鬟举着喜冠,金钗等物,场面盛大,如皇家嫁女一般。
她们被领到后院,米暮雪娇柔的身躯,靠在扶手上,一只手托住苍白无色的脸颊。
“你们俩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米暮雪身边的丫鬟指了指凌青儿和另一旁的女子。
其他人退出去后,凌青儿走上前,探了探米暮雪的脉说道:“米姑娘感觉可好,我要送你出去了。”
米暮雪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她被凌青儿抱起,从后门离去,屋里的丫鬟,立刻为琉璃换上喜袍,打扮起来。
一个时辰后,荣盛郡王出现在丞相府门口,他是来迎娶丞相之女,他心爱之人的。
虽然新娘的脸被华丽的冠珠帘遮挡,又躲在却扇后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灵巧的手。
行礼,别父,入轿,起程当一切礼节完成后,米乌山才收拾行囊,与米晨风从后门离去。
坐在马车里的米暮云,悄悄掀起帘子,外面的景象是她从未看见过的热闹。
街上的孩童,墙角的乞丐,甚至道路两旁的竹筐都让她新鲜不已。
出了城,空气变得异常清新,她每吸入一口空气,人就像被注入精气一般。
当她看到前来送行的父亲和哥哥时,重获自由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三人相视而泣,米乌山想要把女儿留在身边,可他现在才知道,她有多么向往自由。
顾海今在拜会丞相那日,无意间看到米小姐写的诗句,清冷孤独只是表面,那内心的渴望却无人得知。
他站在院中,望着天空,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否正确呢?
凌青儿依旧坐在房檐上,晃着腿说道:“一桩婚姻成全两个女人,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顾海今抬头看去,好奇地问道:“你总爱坐在那么高的地方,难道不怕摔下来吗?”
“站得稳怕什么?”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些引人深思的话来。
送走了南楚使团,完美解决了联姻的事情,顾海今也算在朝中露过脸了,还有些收尾的事情,他跟着礼部处理。
一连几日的忙碌,终于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顾海今回府的途中,正巧遇到董小小。
董小小出来闲逛,买了一堆东西,樱桃跟在后面双手都快拿不下了。
他停下车,让她们把东西放上来,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没看到欧阳公子?”
董小小一边清点东西一边答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来烦我才好呢。”
“你们吵架了?”
董小小面露不悦,赌气说道:“什么吵架,还不是他小气,不过是一副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欧阳不计如往常一样,来找董小小,因怕她无聊,总会带些小玩意来,这次也不例外。
话本、图样,装了满满一箱。
其中有一个卷轴引起了董小小的注意,她拿起来端详,上面的文字歪七扭八,像极了蝌蚪。
觉得好玩,她又让樱桃拉来笔墨,在上面涂涂点点,给小蝌蚪们画上了池塘与荷叶。
她正画得津津乐道,却被欧阳不计厉声打断,说这字是什么书圣所作,要送给谁的寿礼。
二人吵嚷了几句,他便负气离去,这几日都不见人影。
顾海今对书画有些了解,听她的描述,猜测那字画定是书圣周茂的小篆。
确实千金难得,周茂本擅长行书,少有小篆,只在晚年写过一两卷,其中《松林晚唱》最为出名。
董小小心虚的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但是我也看不懂呀,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能把周茂的字做寿礼,想来这人对欧阳不计算是很重要了。
顾海今决定去看看他,便让凌青儿送她回府,自己闲逛着去了欧阳府。
董小小出来闲逛也是为了发泄心中郁闷,现在听他这么说,似乎真是自己做错了,心中难安。
她拉着凌青儿问她可知周茂。
“书圣周茂,先秦书法大家,传世之作多以行书为主,后期研学小篆,字体秀丽,被世人追捧……”
“行啦行啦,又没让你给我介绍他有多好,我只是想问问哪个什么字,很值钱吗?”
“《松林晚唱》自周茂写成便被人重金求购,越国之初曾有人花五千金购得,若是真迹,恐怕要上万了吧。”凌青儿记得越国之后,这字卷还有传世,怎么就被她毁了呢?
董小小一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起青溪擅字画,或许她能帮自己想想办法。
于是她让樱桃去景和公主府送信,说自己有事相商,请她来一趟。
可等了许久却不见对方身影,樱桃回来也是唉声叹气,说自己等了许久都没见到青溪小姐的面,只是她身边的丫鬟说她在宴客。
董小小叹了口气,只能等世子回来,听他怎么说了。
直到黄昏后,顾海今才回府,董小小忙跑过去询问,原来那是欧阳不计特意重金买来,准备给他祖母贺寿的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