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喜结良缘

她的表情冷静地可怕,眼里的冷意甚至可以滴出水来,她丝毫没有女子出嫁时的娇羞。

作为新郎的刘岱却是满心欢喜,一身大红的锦衣华服,与红光满面的他相互映衬,他眉眼弯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了。

“岱哥,新婚快乐哦!”刘岱的好兄弟们走过来说。

“同喜同喜。”刘岱心情委实不错,“晚上喝一杯?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岱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新娘子还在等你呢!”他的好兄弟们打趣道。

“好了好了,别笑了。”纵使刘岱平时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此时两朵羞红的红霞却浮现在刘岱的脸上,“待会儿豆豆来了,你们可得少说几句了哦!我可不想让豆豆尴尬!”

“哎呦,这还没过门就这么护着她了!”好兄弟们笑着。

关风遥冷着脸,站在一旁,他衣着寒酸,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味,与衣着靓丽的富家子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表情僵硬,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哎呀,岱哥,你看看你的仆人,冷着脸,像什么样子!”有一个富家子弟这么说。

刘岱赶紧否认:“什么仆人,风遥和你们一样,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兄弟就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可不能再说他了,不然后果自负。”他看到关风遥脸色铁青,慌忙搂住他的肩膀:“风遥,我兄弟心直口快,没有冒犯你的想法,你别往心里去啊!”

关风遥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并没有生气。从小到大受冷眼,他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刘岱,一股暖流不经意间滋润着他的心田。他一直没变,他一直是那个在他遭遇冷眼时站出来的少年。只是刘岱,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我却只是你千千万万的兄弟中的其中一个。

可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我心甘情愿把豆豆让给你,你要对她好点。关风遥看着刘岱,眼中流露出祈求。

虽然刘岱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是有了那个晚上,他知道,刘岱一定会好好对豆豆的。

刘岱,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豆初夏被下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到底是刘家的大少奶奶,她的排场已经不同往日了。刘岱对她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人们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也是如此,裹着狐裘时,她心里忍不住会想到那个在寒风里的男人。他还好吗?他现在,会不会还在打扫卫生?

她没有任何看不起他的想法。相反,她很心疼他。他的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却被一群没有任何远见的粗人摧残着。

她知道她不能想他。任何有关他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对刘岱的不忠,刘岱对她很好,她想拼尽全力爱上他。

更何况她想的那个人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婢女递给了她一个绣球,她抓住绣球的一头,很快,她看到另一只厚重的大手抓住绣球的另一头。

对面的那个人似乎很关心她,他小心翼翼地抓着绣球,努力地引导着她。在踏上台阶的一瞬间,他还低声说了声“小心”。

她披着盖头,看不清路,小手微微抬起去探路。兴许是怕她摔着,刘岱伸手去扶她的衣袖,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当他碰到她手的时候,刘岱明显微微一怔,她都能感受到他汗津津的手上冰凉的温度。

豆初夏如冰窖的心突然回春了,她心里的温度在慢慢上升。待到破冰之时,春暖花开,融化了的残冰化为河流,向远方奔腾而去。

她能感觉出来,刘岱对她真的是一心一意。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拘泥于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忽视了眼前这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呢?

她想了想之前的种种,似乎都是她一心一意扑向关风遥,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全是他,却忘了她身后还有一个向她奔赴的人。

她那个时候整颗心都沉迷于星星的璀璨,却忘记了阳光的炽热。

是时候回头看看刘岱了。爱情需要双向奔赴,她不想让爱她的男人满腔热情付诸东流。

“一拜天地!”

关风遥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抹大红的身影,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红的似血。

“二拜高堂!”

关风遥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说他希望豆初夏能和刘岱幸福一辈子,可他总会感慨,为什么,那个能护她一辈子的人,不是他。

“夫妻对拜!”

理智告诉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更何况是他先放手的,就更没可能了。可是情感老是在作祟,折磨得他心如刀绞。

“送入洞房!”

关风遥强撑着起身,他的肠胃在翻江倒海,他有一种晕眩的冲动。他想出去透透新鲜空气。

“关风遥,你怎么了?”高堂上的刘老爷见他起身,问道。

“我……我没事。”关风遥不想回答,却又不得不回答。说完后他情不自禁往殿前看去,他怕他身体抱恙的消息会影响豆初夏的心情。

到底是爱过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大概知道自己在豆初夏心里占很重要的位置,她在他心中也很重要,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注定只能做朋友。

甚至,当他拒绝了豆初夏的告白后,说不定,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关风遥,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刘老爷狠狠剜他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瞒不下去了。关风遥无力地说:“回老爷的话,我身体抱恙,想先行回去休息。”

“真是晦气!”刘老爷怒道,“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关风遥说完后看了一眼豆初夏,生怕她会冲过来关心她,那她的名声、前程就全毁了!

豆初夏百无聊赖绞着绣球上的带子,听到关风遥身体不舒服的消息,内心狠狠一紧,接着她自嘲地笑了,他们之间早已是陌生人,她又以何种身份去关心他呢?

她在决定告白的时候,就做好了做不成朋友的准备。她不可能为了这段荒谬的爱情放弃体贴的丈夫、大好的前程。

关风遥扶着墙,佝偻着身体出去了,关风遥的不适只是婚礼的一个小插曲,没过多久便被人遗忘,锣鼓、唢呐声再次响起。

好不热闹。

关风遥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这些天有意无意地躲着豆初夏,不想和她有任何纠葛,可当他看到她端着架子从他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时,他的心又空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至宝一般不甘。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

命运的掌舵本在关风遥的意料之中,按他所设想的那样运转,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命运渐渐偏移了方向。

豆初夏有喜了。

孩子是刘岱的。

关风遥太了解豆初夏了,他知道如果她不接受刘岱的话,即便两人有婚姻关系,她是不会允许他近她身的。可是现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这说明,她可能真的爱上刘岱了吧。

豆初夏有喜的好消息迅速传遍刘府,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人们纷纷由衷地献上他们的祝福,哪怕是平日里对豆初夏没什么好脸色的刘老爷近日也和善了许多。只有一个人例外。关风遥靠在墙壁的阴影处,远远地看着豆初夏,她的身边围着许多人,他隐隐只能看到她的轮廓。可是他抑制不住地去想象,想象她的小腹略微隆起,想象她的肚子里有了她和刘岱爱情的结晶。

而他,怕是早就被遗忘在她的记忆里。

很久很久的以后,当人们谈起她时,只会说她是刘府的刘夫人,不会说她曾经也是他关风遥的朋友。

这个时候,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豆初夏与刘岱喜结良缘的那个晚上。他们觥筹交错,是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他却不过是一个局外人,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一点一滴,心有遗憾却无力弥补。

关风遥的心里自小就空了一个洞,那个洞不大不小,只有她,才能填满他的心。

时间以一种不可抵挡之势向前奔腾。许多人妄想控制命运,终究被命运控制,关风遥是如此,豆初夏,又何尝不是如此?

豆初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在得知自己有喜的一刹那,是迷茫的,她其实并没有做好做娘亲的打算。可她看到她的父亲欣喜若狂的表情,看到她的枕边人抑制不住的笑意,看到千万人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她想,她应该幸福。

到了临盆那一天,豆初夏其实并不紧张,她看到周围人慌张的面容和他们手足无措的行动,还有点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在所有人都为你担忧的情况下,你不合时宜的笑,会显得格格不入,豆初夏不想格格不入。

曾经那个敢怼天下人的豆初夏,早就被她自己扼杀了。但是,真的只是她杀了她自己吗?

突然,豆初夏的肚子一阵绞痛,紧接着她看见血从她的身下淌出,她还没反应回来是怎么一回事,刘岱就冲了出去:“产婆!”

生孩子的过程是极度痛苦的。豆初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硬生生地撕开,豆大的汗水在她的脸上淌下,粘稠到令她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血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豆初夏险些要干呕过去。

恍惚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有着英俊的面容,阳光明媚的笑容,他向她走来,给予她所有人都想要的荣华富贵。

那个人,是她愿意携手共渡一生的人。

关风遥站在刘岱的旁边,焦急地不像他,与他平日里的沉闷形象完全不符。刘岱只当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豆初夏,明明自己也忐忑不安,还要花精力去安慰他:“好了好了,豆豆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关风遥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他都不敢想,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会怎么办?他会变成什么样?

以往的种种不愉快,都在豆初夏可能离他而去的消息下消融。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爱她!即便豆初夏活着与他也是不可能,可他就是愿意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和刘岱幸福美满的一生。

比起再也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和刘岱成亲,她和刘岱有了爱情的结晶,又算得了什么?

他能接受生离,却无法接受死别。

空气变得凝重。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门外的两个许久不说话的男人,也只有在此时抱团取暖,方能得到一丝慰藉。

屋里豆初夏痛苦的哀鸣声,以及产婆的呼声无时无刻不在扰乱两个人的神经。他们来回踱步,借此机会让自己清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刚刚还在安慰关风遥的刘岱中断他的话,扑向产婆:“她怎么样了?”

“恭喜刘少爷,少奶奶生下了龙凤胎!还是刘少爷有福气!”

“我问你的是她怎么样了!”一向以阳光开朗著称的刘岱,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焦急地盯着产婆。

“少奶奶……少奶奶她很好!只需静养即可!”产婆畏畏缩缩退后。

刘岱丢下产婆,飞奔进产房。都说产房是污秽之地,刘岱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进去,他直接忽视了空气中的血腥气,甚至看也没看一旁的孩子,满眼都是床上的那个人。他自顾自地在豆初夏旁边坐下,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眸中的心疼呼之欲出。

豆初夏虚弱地笑着:“孩子,我的孩子呢?”

刘岱这才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孩子上,他温柔地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豆初夏:“很像你,很可爱。”

豆初夏轻抚孩子,道:“哥哥就叫刘书达吧,希望他完成你未完成的梦想,成为一个文官。”

刘岱宠溺地笑着:“好。”

“妹妹就叫刘晓晓吧。晓,明事理也。希望她不要被一些虚无缥缈的外在表象所蒙蔽,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刘岱不明所以,但他从来没有过问豆初夏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