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船老大

第六十三章船老大虎子看着手上的钱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攥紧了钱袋飞快地跑了出去。船老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楼绒绒的动作,大约是看到楼绒绒没有对虎子的母亲做什么,甚至反而打算给她治病,多少就有些不怎么惧怕了。楼绒绒一面叫人端来冷水,用布蘸了水放在额头上给女人降温,一面语气平缓地对船老大道:“是不是觉得,既然我没对虎子他娘做什么,就一定心软,对你也必然不会如何严惩?”

船老大被猜中了心思,一瞬间有些尴尬,但还是否认道:“怎么会呢……”楼绒绒并不看他,只专注手上的动作,一边道:“你知道大庆律法,伙同匪贼谋害朝廷重臣,是多大的罪名吗?要不你猜一猜,这罪名,够诛你几族?”

船老大一个自小没读过书的莽夫,哪里知晓大庆的律法,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求饶道:“求求您发发慈悲,饶了小老儿吧,小老儿家中还有那蠢笨的儿子要照顾……”楼绒绒一听便知道,船老大显然还是觉得自己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下不了狠心,否则也不会对虎子网开一面。她也不恼,只笑道:“船老大,船上的时候,我叫你一声伯伯,是看在你年纪大,走南闯北的见识也多,我年纪是小,但却不傻,虎子是个愣头青,恐怕是受什么人鼓动,这才以为自己挟持我是伸张正义。”

“可你不一样,你行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水匪的调性吗?那些人同你联系的时候,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亡命之徒,还是不成气候的散兵草寇吗?不,你清楚得很,你只是太想要得到那笔钱,因此心存侥幸罢了。”

船老大还想为自己辩解,就听楼绒绒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说自己要钱,是为了治儿子的病,可天下来钱的路子那么多,你却偏偏选择伤害别人来拿到这笔钱,你敢说,自己比那些贼匪就高尚到哪里去吗?”

船老大张口结舌,再说不出话来,半响,低下头去,闷声道:“是,你说得对,是我被利蒙了眼黑了心,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我活该,但我那儿子只有三四岁孩童的心智,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可以吗?”

楼绒绒还没来得及回答,虎子终于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冒着热气的食盒。他心急地打开食盒,将肉粥拿出来,吹了吹,对女人轻声道:“娘,来,张嘴,吃点东西。”

女人却已经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了,只发出些轻微的喘息,更别提醒来喝粥了。楼绒绒接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道:“我来。”

虎子半信半疑地将粥递给她,只见楼绒绒先是用沾了冷水的帕子在女人脸上轻轻拍了拍,凑在女人耳边轻轻道:“嬢嬢,张嘴。”

女人被凉意激得恢复了一丝意识,微微张开了苍白干涩的唇.瓣。楼绒绒没有直接给女人喂粥,而是先用勺子舀了温热的水,压着女人的舌尖送了进去,女人本能地咽了下去,喝了半盏水,楼绒绒才换成肉粥,一点点给女人送服下去。见女人吞咽又困难了,就再喂一点温水,好叫女人能吞咽得容易一些,如此半碗粥下去,女人像是被肉粥唤醒了饥饿的本能,已经可以自己主动地吞咽食水了,楼绒绒这才将粥碗还给虎子,示意他继续喂。虎子没想到,楼绒绒分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大小姐,可照顾病人的动作却如此熟练,甚至比他一个多年照顾母亲的人都要细心。这同他对楼绒绒的设想完全不同,令他一直对权贵坚定不移的厌恶,有了片刻的动摇。他哪里知道,楼绒绒照顾病人的习惯,其实是上辈子她流浪的时候,很多次遇到同样流浪的大叔大姐,因为多年流浪,他们接触的环境一直不卫生,很多人都会因此生病去世。她是在很多次努力想把他们从死亡线外拉回去的过程中,慢慢学会这些事情的。虎子还没再喂几口,侍卫带着医师总算匆忙赶了回来。医师查看过虎子他娘的情况,一边把脉,一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把虎子吓得不轻,连忙问道:“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医师收回把脉的手,拿起笔写了一副药方,递给虎子道:“令堂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老夫只能尽力而为,你且拿着这药方去抓药给令堂煎服,老夫再为令堂行针诊治一番。”

说着又忍不住数落虎子道:“你一个为人子的,连自己的母亲病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吗?老夫好歹这次还算赶上了,若是再迟半个时辰,莫说老夫了,就是换了天上的大罗神仙来,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虎子一阵后怕,哪敢顶嘴,只得连连称是,拿着先前楼绒绒给的银钱赶忙出去买药了。虎子他娘这头有了人照看,楼绒绒便空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手,对春寒他们道:“走,咱们去瞧瞧船老大的儿子。”

这句话让地上被捆着的船老大顿时恐慌起来,连忙挣扎着哭喊道:“小老儿知道错了!小老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儿子,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小老儿真的知道错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们,但千万不要对我儿子下手啊,他心智只有三四岁,还是个孩子啊!”

楼绒绒却对他的哭喊置若未闻,径直走出了这间房。在走进那间关着船老大的儿子的房间之前,楼绒绒先问了一下这几天对船老大儿子的处置。春寒回道:“毕竟是个只有三四岁孩童智力的‘孩子’,这两日殿下也没有为难他,还叫人找了个婆子照顾他,一日三餐都没有苛刻。”

楼绒绒料想也是如此,自家哥哥虽然看着不好相与,但并非冷酷无情之人。但船老大这事儿也不能就这样轻轻放过,想了想,楼绒绒问:“船老大的儿子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