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显然并不相信,楼绒绒一个在京城压根没待了几个月的小孩子,真能想出什么适合的人选来。
但楼绒绒这次还真不是无中生有,她看向萧玉儿,直言道:
“此人正是玉儿的娘亲,如今的萧夫人,当今右相的嫡长女,您的侄儿媳,曾经名动京城的才女冷玉兰。”
是的,虽然楼绒绒在京城压根没待多久,那些名门贵妇、贵人小姐压根不认识几个,但她好巧不巧认识了萧玉儿,还知道了萧玉儿她娘正是当今右相的千金。
冷家家学森严,门中子侄,那是出了名的芝兰玉树,多数都是饱读诗书、深通礼义之辈,就连女子也不例外。
比如冷楚淳的幺女冷玉烟,正是现下京中的第一才女,而再倒退几年,她的长姐冷玉兰还未嫁给萧玉儿的父亲萧立的时候,也是京中当之无愧的才女。
单论学识,不过是教导两个还未开蒙的孩子罢了,冷玉兰绰绰有余。
只是不像幼妹冷玉烟那般清冷孤高,冷玉兰的性子过于温柔婉约,也正是如此,她压不住自家这个混世魔王,这才把萧玉儿送进宫来,让性格强势的萧太后帮忙管教。
楼绒绒拼命朝着萧玉儿打眼色,一向
缺点心眼的萧玉儿,大约是真的在宫里过得颇为凄惨,实在是做梦都想出宫,此刻竟迅速明白了楼绒绒的意思,当即便对萧太后道:
“对对对!可以让我娘教我们俩!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跟绒绒一起好好读书!明年一定能考入冷家家学!”
楼绒绒想阻止已经迟了,她绝望地低下了头,心说,小祖宗啊,其实最后一句话咱们大可不必的。
奈何话已经放出去了,萧太后已经挑起了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楼绒绒,问道:
“当真如此?”
楼绒绒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咬了咬牙,跟着萧玉儿道:
“是,绒绒一定同玉儿一起好好读书,明年……争取考入冷家家学。”
她最后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不敢把话说绝。
奈何萧太后却咬住了萧玉儿的承诺不放:
“玉儿说的可是一定要考入冷家家学呢,怎么?难道你只是不想入宫,所谓读书备考,只是为了表面应付本宫?“
楼绒绒头痛极了,只好道:
“当然不是,绒绒和玉儿,明年……一定努力考入冷家家学。”
这话她说的颇为艰难,萧太后却很是满意,对费鹜苏道:
“摄政王觉得如何?”
费鹜
苏看了楼绒绒一眼,回头应声道:
“既然绒绒有心向学,明日臣便备好束脩去萧府。”
萧太后却道:
“不过是指点两个孩子看些通道识礼的蒙书,束脩就不必了,既然摄政王也觉得没什么不妥,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说罢又吓唬萧玉儿道:
“玉儿,你出宫之后若是还不听你娘的话,教你娘寻到我这里来,那我便将你们两个都捉到我宫里来,叫嬷嬷拿着板子在旁边看着你俩读书,你可记住了?”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萧玉儿就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应声:
“记住了记住了!玉儿一定不让娘亲生气了!”
楼绒绒:……
毁灭吧,赶紧的,心累。
这一场饭吃的楼绒绒心情沉重,萧玉儿却像是从笼子里放出去的小雀儿,活蹦乱跳,高兴地不得了。
等最后宴会结束,楼绒绒犹豫了下,没有跟着费鹜苏马上就离开,而是松开了他的手,对他道:
“哥哥,稍等我一下。”
费鹜苏垂眸看向她,没问她要去做什么,只道:
“好。”
楼绒绒便转身提着裙摆又跑回了垂拱殿,萧太后此时还未离开,见她折返,下意识开口:
“怎么?可是后悔了,还
是打算来宫里读书?”
楼绒绒却利落地给她行了个大礼,大庆除了特殊节日,众臣朝拜之类的时候,并不盛行跪礼,所谓大礼也只是举手齐额揖礼加拜礼,就算如此,这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行的第一个大礼。
这倒是出乎萧太后的意料了,她看着深深作揖的楼绒绒,眼神复杂。
楼绒绒行完礼,很是恳切道:
“多谢太后娘娘关切绒绒,提点绒绒读书,考入冷家家学。”
萧太后道:
“你怎知本宫是想提点你读书,而不是想将你放在身边磋磨?”
楼绒绒却笑道:
“读书使人明智,是世上一等一的好事,哪有想磋磨人,却用读书做幌子的?”
萧太后看着这小家伙,半响,扶了扶鬓边步摇,冷哼一声:
“倒是比那个混不吝有点良心,也比她机灵,玉儿榆木脑袋,你却浑身心眼子,她能得你青睐,倒也是她的福气,去吧,你的心意本宫知晓了,好好读书,等考上了,本宫自有奖赏。”
楼绒绒却没立即离开,而是道:
“绒绒还有话想同您说。”
萧太后不以为意:
“那便说罢。”
绒绒道:
“若是太后娘娘觉得宫中寂寞,不如去宫外头走
走。”
话音刚落,萧太后身边一个宫女马上站出来厉声道:
“大胆!休要胡言乱语!”
然而下一刻,萧太后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对那宫女道:
“本宫倒是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地位,敢训斥皇帝亲封的公主了?!都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这垂拱殿谁都不许进来!”
那宫女顿时不敢再说话,同一众宫人一同退了出去,心下却不服,心说你不也常在宫中提起这位公主的时候,左一口尖牙利齿的小丫头、右一口摄政王带回来那个小乞丐。
况且第一次见这位公主的时候,你还让她带着伤在冷风里整整站了两个时辰,直叫人跪的心疾发作,如今反倒怪她不够恭敬了。
她却不知道,萧太后第一次见楼绒绒时,是生了想给这丫头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但后来楼绒绒却为了替郢泽抱不平,当面同她对质,成功让她一时心软,交出了玉玺。
之后她虽时时懊恼,但对楼绒绒,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敌意,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却对楼绒绒很有几分欣赏,否则也不会在费鹜苏面前提起冷家家学的事情,怕费鹜苏公务繁忙,错过了消息,耽误了楼绒绒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