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多言,这个时候若是激励过了头,就怕萧玉儿头脑一热,不重视所学内容的巩固,一味想赶上她的进度,这样反倒不美了。
因此最后她只是拍了拍萧玉儿的肩膀,把一个随手藏在衣裳里的小砂糖橘送给了萧玉儿,自己转身上车回府了。
这一日,除了去云言竹府上拜年,以及给熟识的人家写拜年帖之外,楼绒绒还收到了来自扬州的大家的书信和祝福,还有扬州当地的不少特产。
转眼年节已过,元宵也很快就到来了。
大约是要元宵之后便要参加考试的缘故,楼绒绒总觉得这个年过得格外地快,只觉得书还没读了多少,日子便一日日过去了。
她虽同萧玉儿说不必过于紧张,自己却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免不了比先前起的更早,睡得更晚,分明是年节期间,却一日也没有堕下课业。
到元宵那一日,说什么费鹜苏都不肯再让她这般高强度学习了,强行领着她出去逛了灯会,为了哄她开心,堂堂摄政王还下场猜了两次字谜,替楼绒绒赢回来一只玉兔灯和一只绘着狐妖的画灯。
楼绒绒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紧张过度了,也有意让自己放松下来,
于是便随着费鹜苏去了,开开心心地玩了一日。
然而第二日梳洗好准备出发赴考的时候,楼绒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拿了两本书去。
等楼绒绒乘着马车到达冷府所在的那条街巷时,直接被冷府外长长的车队和拥挤的人群吓了一跳,送自家孩童来赴考的马车从冷府外都快排到另一条街道了。
今日只考丙班,她本还以为,只是一个招收孩童的开蒙班,应当不会有太多人来,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大庆名门世家的父母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意,这分明就是大庆版的“不能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这还是冷家家学并不对平民开放,只是京城有不小的官身或是爵位的人家,才有资格送孩子来考校,都有这么多人了,可见冷家家学的吸引力。
尽管来参加考试的人数超过了楼绒绒的预料,但事已至此,该做的事情她已经都做了,再焦急紧张也无用,楼绒绒反倒将心放安稳了。
车马已经不能再往前行而来,楼绒绒便下了车,一路步行到了冷府门前,还没仔细看清这里的状况,只听不远处一声惊喜的招呼:
“绒绒!这里这里!”
楼绒绒转头看去,
果然正是萧玉儿在人群中上蹿下跳,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两人之间隔着好一段距离,楼绒绒看着拥挤的人群,刚犹豫了一瞬,萧玉儿已经一路蛮横地挤了过来,搭上了楼绒绒的肩膀:
“绒绒,你怎么现在才来,要是再迟来一会,考校都要开始了。”
楼绒绒道:
“这不是没迟嘛,你呢,来这么早,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萧玉儿闻言却有些萎靡道:
“别说了,冷家人都是一群倔驴,我问冷玉禾那小子,今日要考些什么,他愣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哼,真不讲义气。”
楼绒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冷府打开的门内,冷玉禾正无奈地站着,看向两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己也得参加考校才能入学,你问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考什么,你为难他又有什么用?”
萧玉儿低落道:
“那怎么办,你们都喜欢读书,学得那么快,就只有我,连《幼学琼林》都未曾学完,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考得上啊。”
这个时候,楼绒绒倒是不吝啬激励她了: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考校一定考校《幼学琼林》,又或者一定会
考校书本,万一先生考校你做人立世,问你为何读书,为何要考入冷家家学呢?”
萧玉儿有些惊愕:
“还能考这些吗?我娘没教过啊?”
楼绒绒也是顺口一说,只是想缓解萧玉儿的紧张罢了:
“你也知晓,今年冷家家学对外招考,是因为有几位白松书院的先生来了冷府治学,他们想招什么样的学生,谁也不知道,咱们是第一波,那自然是考什么都不知道的。”
“况且你想,你没想到的问题,其他应考的人难道便知晓吗?换个角度想,大家都一样,你只需放心去答,结果由他去便是。”
萧玉儿却轻易放松不了,满脑子都是方才楼绒绒的设想:
“可是……万一先生当真考我,为何读书,为何考入冷家家学,我要是答,是因为我娘答应我要是考入了冷家家学,就给我请教习习武,先生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赶出考场啊?”
楼绒绒无奈道:
“将你赶出考场,应当是不会的,但你若这么答,应当也不会被录取。”
萧玉儿当即便紧张了起来,询问道:
“那我应该怎么回答啊?”
楼绒绒想了想: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知至而后意诚
,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萧玉儿蒙了:
“欲什么什么?先什么什么?怎么就天下平了?”
楼绒绒无奈道:
“这是《大学》中的一段话,意思是……算了,万一真的被这么问了,你就同先生说,因为你想成为一名武将,但你不想成为一个空有蛮力的武将,因此你才来读书,才想进入冷家家学。”
萧玉儿还有些犹疑:
“这样就行吗?这么简单?要不我还是把你刚刚说的那段话背下去吧,刚刚你说什么来着,欲诚……”
楼绒绒无奈地阻止了她:
“不必这样紧张,且不说先生可能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就算问了,先生看你假惺惺的样子也不会相信的,读书以诚,就算你直接说自己是因为考上之后能习武才读书的,也远比假惺惺的回答好,你明白吗?”
萧玉儿半懂不懂,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楼绒绒,没再继续纠缠。
正当楼绒绒松了一口气时,终于到了预先定好的时间,负责招录的仆从拿着一张写着报了名的孩童名姓的大红纸张,站在大门口,扬声念道:
“一号,杨叔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