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赵川那面,忽然有两名禁军回报,说在搜寻的过程中,见到了两名昏迷的同袍。
赵川得知消息后,当即便是脸色一沉,身边的亲信惊道:
“密道之中黑暗幽密,难以视物,若是有人扮作了禁军,恐怕一时也难以分辨,找了这么久还没抓到人,莫非……难道他们已经借着伪装,逃了出去?”
赵川看向前来通报的下属,下属连忙拱手行礼道:
“回统领,目前在山脚驻守的禁军兄弟们,一直谨遵您的吩咐,莫说是两个大活人了,便是一只鸟都别想飞出这皇陵之外,刺客定还在山中无疑。”
赵川微一思量: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就说刺客很有可能混入了咱们的人里,启用暗号,对不上暗号的一律以刺客论处,格杀勿论,派人去林中搜寻,咱们的人还没摸到出口,若是林中有人藏匿,极有可能便是伪装的刺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下属讶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无他,正常情况下,便是有人没能及时收到消息,不知道暗号的信息,又或是有人查探到了出口,但一时没能及时传回消息,都是有可能的。
但赵川一开口,就
是要置人于死地,压根不考虑是否有错漏的可能,杀心已经满溢出来了。
他唇齿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低头应声道:
“是,属下这便去传令。”
从蓝敬轩身边派来的人低声提醒道:
“赵统领,时辰已经不早了,再寻不到人……蓝相那边……”
赵川的脸色愈发难看,握紧了拳头道:
“用不着你来提醒。北延封呢?他的人还没有进密道吗?”
一旁的亲信连忙道:
“属下这就去催——”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一声嗤笑道:
“不必了,我人就在这里,让我一手带出来的兄弟进去送死,我北延封只有两个字——不干!”
赵川眉头一拧,看向不远处腰挎长刀,迈步而来的北延封:
“北延封,你什么意思?”
北延封握着长刀刀柄,在赵川面前一尺处站定,笑道:
“赵统领这话说的,我姓北的一介粗人,能有什么意思?”
一旁赵川的亲信当即便站出来道:
“北副统领这是要作甚?陛下可是下令,命禁军全力搜查刺客,北统领不肯遵陛下旨意,派人进入密道也就罢了,如今还擅离职守,以下犯上,
跑来同我们统领叫板,难道不怕陛下治罪?!”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谈及帝王,北延封原本面上还有几分虚伪的笑意,闻言当即目光一厉,神色一凛,直直看向他:
“你说什么?陛下下令?你敢说这命禁军的兄弟进去送死的命令,当真是陛下亲口?怕不是他赵川假冒陛下旨意,胡作非为、欺天满地吧!”
狗腿子心一虚,下意识不敢直视他,只梗着脖子嘴硬道:
“大胆!圣意如何,岂是你一个副统领能随意揣摩的!你有何证据,便敢如此污蔑统领!”
“证据?”
北延封冷笑一声,看向赵川道: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便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问你一句,姓赵的,陛下如今,究竟身在何处?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赵川微一蹙眉:
“我早已当众说过,陛下受了惊,唯恐军中还有奸细,如今被安置于秘密安全之所,少一人知晓陛下的行踪,陛下就多一分安全,陛下信任我,方才将此事全权交予我处置,我自认尽忠职守,问心无愧,你却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你便是陛下所怀疑的内应?”
即便是从郢泽那里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
龙去脉,此刻北延封听闻赵川这番说辞,依旧是被赵川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好!好一个尽忠职守,问心无愧!既然如此,姓赵的,你且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看看可还认得,这是何人?!”
赵川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缓缓从北延封身后走出,一身禁军装束,逆着光,一时看不清面目,他眯眼仔细一瞧,看清是谁的一瞬间,瞳孔下意识地一缩,手下意识地便去摸腰间的长剑。
一旁传来北延封的冷笑声:
“姓赵的,你说陛下信任你,只有你知道陛下的存身之处,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本该受惊隐匿的陛下,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有些不明真相,一心相信赵川的禁军,在认出郢泽身份的一瞬间,亦是惊疑不定,下意识回头去看赵川,试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川五指缓缓握紧了剑柄,很快却又松开,抬眸看了一眼郢泽,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末将……见过陛下。还请陛下谅解,如今局势纷乱,末将深知若是百官得知您下落不明,恐会引起大乱,故而擅自做主,对外宣称您只是受了惊,暂时不能露面,
实则已经派人四处搜寻您的下落。如今您安然归来,末将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只要您安然无事,末将愿意领受责罚。”
北延封没有想到,赵川反应会思绪敏捷至此,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就想好了一套几乎完美的说辞,当即瞪圆了眼,指着赵川道:
“你……你……无耻!”
赵川不曾起身,只低头道:
“赵川知道北副统领身世艰难,一直想得到陛下重用,立下功勋,替北家洗刷当年的罪责,然而此事,赵川自觉一心为国,虽行事有失,却也是忧心国事,北副统领何至于如此为难于我?”
北姓,曾经也是极荣耀的将门,但当年北秦入侵,当年的边城守将之一就是北家当时的家主之子,却因喝酒误事,最终丢了城做了逃兵,被北秦俘虏后怀罪内疚自杀。
远在京城的北家家长听闻此事,惊怒悲愤之下竟也气得伤病复萌撒手人寰,虽然先帝仁慈并未惩及家眷,但还是剥夺了北家世袭的爵位。
北延封,就是北家那位将军的后人,他没有了家族荫庇,一介罪臣之后,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除了他自己的将帅之才,也少不了郢泽的爱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