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回京

有那么一瞬,他是担心楼绒绒会将护符拿走,而后便不再还给自己了。

毕竟刺杀离王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他亦不用再涉险,若是楼绒绒想要要回护符,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没等他来得及思虑清楚,那厢楼绒绒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了过去,打开锦囊,瞧见里头的护符完好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再看向姜聿,脸上方才有了一丝笑意,将护符还给他道:

"护符你且继续贴身收着,幸好你这次未曾受伤,这护符说不准还能继续庇佑你,往后也安然无事。"

姜聿接过锦囊,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自觉便唇角微微上扬,将锦囊又放回了胸前贴着心口的地方。

至于长剑……

他偷偷瞥一眼楼绒绒的侧颜,心中暗暗决定,还是等费鹜苏伤势稳定下来,楼绒绒有空思虑其他之时,再说归还这把剑的事情。

楼绒绒焦心费鹜苏的伤势,没有发觉身边姜聿的诸多小心思,只总是焦急地过一段时间就要问一次郑苗师徒俩的行踪。

等师徒俩终于匆匆赶来时,一并到来的,还有从京中快马急报,跑死了好几匹马儿传来的讯息。

说是京中惊变,禁军统领赵川在皇陵中刺杀皇帝,京中大乱,右相蓝敬轩独领大权,封锁京城,试图宣扬郢泽身亡,迎离王重归正统的谣言。

好在郢泽足够警醒,险之又险地逃脱了死局,及时赶回京中,解决了这场叛乱。

这次来信,亦是为了提醒费鹜苏和萧立等人,让他们小心离王有旁的阴谋诡计。

他却是不知道,此时离王早已一命呜呼,也不可能再使什么花招诡计。

楼绒绒已经派人将离王已死的确切消息派人传告萧立,如今亦派人将情报传回京中,告与郢泽。

离王已死的消息被大肆宣扬开来,原本尚处于上风的离王军大多都因此崩盘离析,只有少数军队还因为有强硬死忠派的存在,依旧负隅顽抗。

考虑到这些军队中,依旧大多是在本地征召的兵卒,在楼绒绒的建议下,萧立干脆组织收拢了许多难民,日日在敌军营前讲演游说。

这些难民中,便有先前楼绒绒他们救下的江月还有两个孩子,孩子的爹好巧不巧,正在少数未曾投降的队伍当中。

因为亲身经历,情真意切,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不可能无有触动,几番哭诉劝降下来,军中兵卒干脆集体反叛,把叛军将领直接捆了送到平叛军面前,以示降服。

而费鹜苏的伤势,亦在一开始郑苗师徒俩的妙手之下,勉强熬过了一开始的危险期,随着秋深冬初,伤势一日日见好。

等到最后,将平叛此事首尾都处理干净,费鹜苏的伤势也恢复至可以乘坐马车渡船长途跋涉,一行人方才踏上回京的归途。

他们回到京中的那一天,正好是冬至那天,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大雪从天空飘落,不过半个时辰,白色便覆盖了整个京城。

楼绒绒拨开车帘,抬头打量着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屋房瓦舍,喝出一口白气,终于有了一种万事已定,往来顺利的安全感。

然而这种松懈却没能持续多久,几人前脚刚踏进城门,后脚宫里便得到了消息,郑百盛笑眯眯地便亲自来了城门口,要迎楼绒绒入宫,又带来了沈太医,亲自送费鹜苏回府诊治。

自打数月前,皇陵被刺一事之后,郢泽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对朝中臣属,还是太过宽容,以至于在危机关头,这些臣子最先想到的,不是誓死效忠,而是保全自己的利益。

若是用天下百姓的赋税,却养着这些个只吃粮却不干活的硕鼠,郢泽自觉太过荒唐,故而想要借着离王逆党一事,大肆整顿一番朝野内外。

楼绒绒沉默片刻,开口道:

"皇帝哥哥的意思,是想清退这些个无为无能之蛀虫,革除他们在朝中的职务?可……按皇帝哥哥你所说的这些人,在朝中数量实在不少,若是全都罢免……恐怕没有足够的合适人选来顶替,届时朝中运作,会不会亦因此受阻?"

郢泽微微一笑道:

"这便是我寻你来的缘由了。"

楼绒绒微微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继而笑道:

"原来如此,绒绒知晓了,等回府,便告诉书院的大家这个好消息。"

她先前在京中试点开放的女子书院,原本就定于今年年前验收成效,原本最抗拒女子为官的蓝敬轩,已经自寻死路,归命西天,如今的右相,是曾于她有过一师之缘的陈珉,朝中几乎再无阻力。

此刻郢泽又刚好缺失人才,而女子书馆中的有才女子,正巧愁着读书之后的用处,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自然,郢泽也不会一次性就将半个朝野都处置了,否则莫说一个书院,便是有十个八个书院,也不够他填补缺漏的。

更妄论朝中交错复杂,官员之间的联系紧密如一张张粘结的蜘蛛网,贸然刮骨去肉,恐怕适得其反。

郢泽的计划,是一步步先从外围除去一些不起眼的枝叶,挑几个显眼招风的刺儿头修剪了,在开放女子科考,入朝为官的同时,亦再缩短科考入仕的间隔。

按理说,去年刚举办了省考,当再过两年,方重新在京城开办贡院科举,然而郢泽急于给朝中注入新鲜血液,故而已打定主意,在年后再行省考。

等商定相关事宜,已是黄昏日斜,楼绒绒从有些闷热的御书房出来,迎头便是极清冽的寒冷气息。

郑百盛在一旁笑得极慈爱,宛若一朵老菊花似的,见她出来,便凑上来问她:

"公主可发现陛下有何不同了?"

楼绒绒刚呼吸了一口清醒空气,没料想郑百盛会没头没尾忽地问这么一句,下意识一愣:

"有何不同?什么不同?"

郑百盛笑容神秘:

"不若公主再想想,今日陛下同从前相比,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