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南梁

明明是为了正事,楼绒绒原本一点不底虚的,结果瞧见姜聿震惊中带着委屈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却愣生生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把小狗丢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去鬼混一般,莫名就有些心虚了起来。

没等她想好解释的措辞,姜聿便又向前逼近了一问,这次的语气明显更委屈了:

“你要为了……为了刚刚那个人,去南梁吗?”

楼绒绒无奈扶额:

“不是为了他!说了我是为了查探寒江雪之事,这个组织的面目一日不清晰,我便一日放不下心来,在大庆我们鞭长莫及,定要去了南梁方才更好清查……”

结果她话未说完,姜聿就又靠近了一步,语气坚决道:

“那就带着我一起去!”

楼绒绒哭笑不得:

“我是要作为使臣去南梁的,你一个北秦皇子,跟着我去,算什么话?”

话音未落,楼绒绒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若有得选,姜聿定也不愿意有那样一个生父,更不愿母亲为敌国所虏,在敌国生下了他。

她连忙停下抬眸向姜聿看去,果然见他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刺痛般,握紧了长剑,向后退了半步。

楼绒绒一急,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大庆国力还未曾恢复,还不能同北秦撕破脸……”

姜聿微微低下头去,也不说话,长睫垂下,莫名就多了几分落寞和孤单。

楼绒绒实在见不得这一幕,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软道:

“跟着我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姜聿的眼神“刷”地一下子便亮了起来,满眼欢喜地抬起头来看她,哪还有分毫方才的落寞样子。

一瞬间,楼绒绒便反应过来,这小狼崽子怕不是方才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这才故意做出那番姿态。

明明刚来大庆时还是个连说谎都不会的纯情少年,如今也不知道跟谁学坏了,竟也学会骗人了。

楼绒绒哭笑不得,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反悔是不可能了,只能道:

“你跟我去南梁,只能蒙面假做我的护卫,到时候切不能以真容示人,虽说南梁认得出你来的人应当不多,可若你身份暴露,还是有不小的风险。”

姜聿乖乖点头,像极了某种为了让主人带出去遛弯,不管主人如何训话都乖乖摇尾巴转圈先应下来的大型犬类。

楼绒绒没法停下脑子里的奇妙类比,只能努力地克制住想上去rua狼头的强烈愿望,艰难地移开视线。

而另一边,陈景辞出了王府之后,便瞧见某个颇为眼熟的存在,正牵着马等在王府门口,明明上一刻还在翘首以盼,等待得颇为焦急。

待得见人出来,反倒忙不迭转过身去,一副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背对着陈景辞,姿态颇为傲娇。

陈景辞哭笑不得,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问道:

“你怎的来了?难不成担心我当真把你们大庆的公主拐走不成?”

任时风冷哼一声:

“就你这等不正经,公主看得上你才是奇了怪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景辞倒也不气,只是笑,可笑着笑着,却忽而长叹一口气,语气不自觉便低了下去:

“任时风,你这又是何必呢?”

任时风听清了,却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前方,避开陈景辞的视线:

“我任时风过命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想坐上那个位置,钱和权,你总要有一样,没了我,我怕你在南梁没几天好活。”

陈景辞无奈一笑:

“你就是这般小看兄弟的?放心吧,我陈三不

会那么容易死的。倒是你,在大庆还有亲友,不值当为我趟这一趟浑水。”

“回去吧,我就当你只是来送我一程,往后的路……合该我自己走。”

然而任时风扭头过来,瞪着他看了半响,却还是攥紧了马缰,颇有些气鼓鼓地,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总归是一句话也没说,当场便翻身上马,当着陈景辞的面交代道:

“你休想丢下我,你去哪,我任时风便去哪,在你死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陈景辞叹了一口气,还要再劝,奈何被任时风的眼神瞪着,终于是没再拒绝,只是上马前,忍不住回头同任时风说了一句:

“任老三,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副模样,真的很像个怕被郎君丢下的小媳妇?”

下一刻,一道暴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陈、景、辞!”

陈景辞一声轻笑,赶在任时风追上来之前,扬鞭策马,先行一步向城门外奔驰而去。

长风街边零星开出几朵白色花朵的老槐树,卷着清香穿过长街和行人的衣角。

少年嬉闹着穿过大街小巷,人世间的喧闹在感知中模糊,却让人实打实地意识到,春天,竟已经快要结束

了。

……

要以使臣身份出使南梁一事,楼绒绒同郢泽通过气之后,很快便得到了准许。

不过楼绒绒作为公主,自然不能是主使,郢泽从礼部另选了一名大臣做使者,刚巧在南梁的使者欲要回国之际,随着使臣的队伍一同返回南梁。

楼绒绒亦是第一次去往南梁,先前南梁来大庆的使臣,包括陈景辞在内,都是同大庆人一般装束,她本以为南梁人便都是如此。

结果来到南梁后,方知是她想得有些简单了。

南梁在大庆以南,远比大庆炎热,尤其是使臣的队伍到达南梁时,正值酷暑,大庆那些繁琐的衣裳服饰显然不适用。

因为过于炎热,连女子都可以袒露肌肤,喜穿轻纱,因为南梁本土所富含的矿产,其染料也更加丰富,故而衣裳的颜色也更加艳丽。

大街上到处是戴着铃铛赤足婀娜而行的美丽女子,不少姑娘甚至露出了不及一握的盈盈细腰,就连上了年纪的婆婆和嫁做人妇的女子头上都戴着许多楼绒绒叫不出名字的鲜花,五官深邃,言笑晏晏,风情万种。

而街上的其他人都视若无物,毫无惊异,显然这样的场景已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