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北秦

“可恶!什么互相奔赴的甜甜爱情,我胡汉三才不稀罕呢!

看戏的差役看得直酸成了柠檬精,却还要嘴硬。

恰巧这时后面有客人唤了一声:

“茶呢?我的茶好了没有?差役呢?”

差役只好一边咬着小手帕,一边含泪应声道:

“来啦!您久等了!”

这厢差役都已经离开了,姜聿却还抱着她不肯松手,且是越抱越紧,越来越得寸进尺,甚至低头,鼻尖落在她头顶秀发间,在外人看来,此刻两人的姿势已经亲昵地当真像一对热恋中的恋人了。

楼绒绒起初还有些心疼姜聿,亦有些为别离伤怀,便由着姜聿去了。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绒绒亦终于意识到了姜聿的得寸进尺,好笑地用粉拳锤了锤男人的胸口。

果然,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楼绒绒愈发羞恼,多用了几分力气,在他胸口又来了两锤。

姜聿终于放开了她,却将她给他赛来的东西全都还了回去:

“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反倒是你,身子本就弱,需要这些东西防身。”

他从心口处拿出一只锦囊来,笑着道:

“我有你给的锦囊护身便够了。”

楼绒绒一愣

,方才想起来,先前姜聿同费鹜苏一起去刺杀离王之时,自己送给姜聿防身的那只锦囊。

本以为离王之乱了结之后,姜聿便不会再留着这只锦囊了,却没料想他竟一直贴身保存到了如今。

当时费鹜苏受伤,楼绒绒检查过费鹜苏的锦囊,里头的符篆已经自燃成灰了。

想来刺杀离王过程如此艰险,姜聿的锦囊应当也用掉了才是,她本想检查一番,但想到若是姜聿知晓符篆已经消失,总有种自己糟践了别人心意一般的愧疚。

故而楼绒绒亦没开口,只是最后到底还是将那只玉哨留给了姜聿,目送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尽头。

两人之间,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尽了。

姜聿同陈景辞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从来都只要求自己,知道楼绒绒心有天下,并无嫁娶之意,他便从未在楼绒绒面前真正表白过心意,只是默默地守候。

陈景辞以为,楼绒绒会因为他愿意许以她皇后之位的诚意而感动,却不知道,有时候,尊重要比任何承诺都要打动人心。

楼绒绒站在原地,出神许久,直到身后有人提醒她让路,方才回过神来,重新翻

身上马,返回了京城之中。

姜聿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亦有她不得不行的道路。

眼见秋至冬近,今年的乡试亦要开始了。

乡试过后,便是明年春初的县试和府试,也是大庆女子所能参加的第一次科举,楼绒绒作为引这些姑娘入道之人,自然不能将这头等大事放在一旁。

另外寒江雪的后事亦要她亲力亲为,亲自设局,一口一口咬下,化为己用。

可这一次,楼绒绒竟也忽然发觉,当偶尔有所闲暇时,从来都悄然溜走,恍若飞逝的时间,竟也漫长起来。

而另一边,姜聿出京之后,快马疾驰,大约用了不到半月的功夫,便来到了大庆的边城。

那座他母亲曾经誓死守卫的城池,在有些人家的家中,甚至供奉着姜心月的画像,歇脚的庙宇之中,供奉地亦是姜家父女二人的铜像。

姜心月无坟无碑,姜聿便买了一坛酒,同些许果子点心,到庙中铜像前跪下,给姜心月祭了酒,又悉心擦拭了父女二人的铜像,将供食放到了铜像前,方才转身离开,走向那条隔开了大庆同北秦的江水。

在他离开后,一个老牧民带着酒食祭品

来拜祭,却见庙中已燃着香火,一愣:

“今日又不是清明年节,居然有人来供奉姜将军?”

抬头又见铜像闪闪发光,崭亮如新,更纳闷了,低头从竹篮里拿出自己原本打算擦拭铜像的抹布和水,自言自语道:

“难道竟是我今日已经来过了,却人老忘了事,转头又来了一回?”

这老牧民,却是先前风字军调查到的,曾亲眼见过姜杨进出北秦军营的老牧民。

姜聿得知当年真相,便是因为先前来这座城时,听闻百姓给自己的母亲修筑了庙宇,于是便想来看看,却意外遇见了心中有愧,数十年来一直来庙中祭祀和维护的老牧民。

某种意义上,也算因缘际会、因果自洽了。

再说回姜聿。

边城同北秦虽只有一江之隔,江那边便是北秦数个游牧的部族,楼绒绒交给他的玉哨所代表的部族便是其中之一。

但姜聿却没有按楼绒绒所说,去寻求帮助,而是在进入北秦,连夜赶到最近的一座城池后,找到一家倒卖老物件的旧铺子,进门便将一枚印章扣在了桌面。

铺子的主人原本正百无聊赖,呵欠连天,本以为这又是一个穷困

潦倒,来倒卖贵重物件周济的倒霉蛋。

然而当他拿起印章,底面的花纹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店主人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戴上了专门用于鉴定宝物的老花镜,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客人的这件宝物,老夫没有鉴定的本事,可否容老夫带去后院,请老师过目一番再做决定?”

姜聿点头之后,铺主人当即拿着印章,一骨碌掀起后门的帘子奔向后院。

片刻之后,一白发苍苍地老者被铺主人搀扶着踉跄走了出来,满脸焦急,见到姜聿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长松了一口气,顺了顺长长的胡须,站定开口:

“这位客人,宝物甚为珍贵,还请入后院相商。”

姜聿什么也没说,跟在两人身后,走入了后院。

待到姜聿随老人进入房中,关上身后房门的那一刹那,老人当即不顾身体虚弱,便要给姜聿下跪:

“老奴见过七皇子,七皇子终于回来了!七皇子在大庆可还顺利?可受了什么委屈?老奴在北秦,当真是日日担忧啊!”

姜聿将人扶起来,声音亦缓和了两分:

“无碍,我在大庆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