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愕的看着父亲的眼睛：“父亲，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看我无意合谋，父亲起身踱步至窗前，沉默良久：”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些天，前朝大臣都在决断什么吗？”
既无关娘亲，我便没好气的回道：“这还用问吗？女儿自是不知的！”
“先帝驾崩，依照礼制，后宫凡是无子嗣的嫔妃，皆要殉葬！”
如果先帝真的要我殉葬，怎会没有旨意到我宫里来，况且父亲今日一来，便先要我刺杀太子，可见这殉葬一事，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先帝并无旨意，父亲消息可真切吗？”我冷笑一声。
见我不为所动，父亲转过身来换了个语气说道：“念壁，为父知道，你是在为晋王谋逆那晚的事生为父的气，可为父那是纵横谋划！这权势之事，你不懂！那晚兵符一旦交出，怕是咱们府上人性命全无啊！”
“那父亲，女儿也有一事要问，望父亲您如实回答！”
“你说。”
我目光如炬盯着父亲：“那日晋王所说，父亲您与克齐尔大汗互通密函密谋谋反之事，可是属实？”
许是觉得无需再瞒我：“为父也是为了索绰罗一族啊！如今皇上和晋王都不在了，眼下绊子少了最重要的两个，所以，为父才叫你...”
“父亲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啊！”胸口的伤口又传来阵阵剧痛。
“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父亲一改刚才温颜，蹙着眉向我喝道。
我将脸扭向帐内，不再答话。
“我今日，是来告知你，不是与你商量！如若拿不定主意便想想你娘亲！我改日再来！”我还未来得及辩驳，父亲已不见人影。
我懂了，他这是决心已定，不惜拿娘亲要挟我...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一声一声击在我心上，此刻我感觉自己犹如这雨点般飘零...
...
“娘娘，康贵妃来了。”正用早膳,若兰进来回话道。
“快请去外间，备茶，我随后就过去。”我与她并无什么交情，近来宫中又逢多事之秋，除了之前每日到恪皇贵妃那里请安的时候碰面客套几句，我几乎是不出寝宫的，她突然到访是...
“臣妾给康贵妃请安。”我在石竹搀扶下到了外间，康贵妃已在喝茶，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禁心里一紧。
“妹妹，快起来吧。”伸手便来扶我：“你伤口怎么样了，快免礼吧！”边说边将我扶到了塌上。
“多谢姐姐记挂，已经没有疼痛感了。”我笑吟吟的回道。
“近日宫里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是大病一场，刚刚见好，听说你险些丧命，我便赶紧来看看你。”康贵妃面庞略显浮肿，人也消瘦了不少，先皇驾崩，想必她亦是伤心欲绝。
谈到这里，我们双双沉默，一月有余，竟恍如隔世...
“姐姐，你瘦了不少。”我握着她的手。
康贵妃拿起手帕撷了下眼角，看着屋角的一盆翠竹说道：“先皇还是王爷的时候，我就进王府了。先皇持重，亦不是风流之人，做了皇帝后更是勤政为民，励精图治，虽后期大臣们都说皇帝变得疑心颇重，我依旧很是崇敬他。”
我看着康贵妃说到先皇的那副神情，眉梢眼角皆是温柔，她对先皇的爱一定不比恪皇贵妃的少。
“妹妹，宫里有个规矩，我不知你可知道否？”
“姐姐可先说与妹妹听听。”我疑惑道。
“你还小，想想办法，让你家人接你出宫去吧，再者，就是出宫做姑子去，也比在这儿的好！”康贵妃真诚的看着我小声说道。
“这...”我转头看了一眼若兰，又看向康贵妃：“姐姐，此话怎讲？”
“娘娘，贵妃娘娘是在真心待您啊！奴婢替我家娘娘谢贵妃娘娘了！”若兰说罢便当即给康贵妃叩了个头。
“妹妹，皇帝驾崩，后宫无子嗣的嫔妃...皆要殉葬！可你还这么小...”
“是啊，娘娘！奴婢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都不知该怎样和娘娘提起。”若兰也不顾尊卑，急切的附和道。
原来父亲说的竟是真的...
我一时没了主意，可心里却是坦然的，如今我过的这般生不如死，要不是娘亲，我怕是也早就自己去见阎王了！
“可是，并无圣旨到我宫里来啊！”我问道。
“这就未可知了。”康贵妃低着头思忖片刻：“总之，现下宫里乱的很，前朝无主，群臣各怀鬼胎，太子又不知能否顺利继位，你如此年轻，又无子嗣，没个依靠的，他要是继位了，安不安生就未可知了，妹妹，你要早做打算啊！我实在是不忍看你年纪轻轻就在这宫里这般消磨。”
康贵妃却是在为我着想，我很感激她。“多谢姐姐提点了，难得姐姐还想着我，大皇子近日可好？”
“唉...如今先皇不在了，太子哪是那容人之人呢？我就盼着，太子即位之后，能给代穆一条活路，哪怕是封个远离坤都的偏远之地，做个闲散王爷，我们母子就满足了！”康贵妃淡淡道。
我望着香炉内的袅袅烟气，眼前浮现太子下令赐死晋王的场景，不用亲自去看，我都能想到，他对众王爷，必是除之而后快！现在晋王已被处死，就剩大皇子了，不知他会不会放过大皇子...
呵呵...我又何必怜悯别人，自己的命运还被握在别人手里呢！公子王孙，帝王官宦，生在这样的人家，哪个是能由着自己性子活一辈子的...
“姐姐，你也不必太伤神，大皇子一向和顺，无论怎样终究是一脉相承的，我想太子他不至于如此狠毒，晋王殿下，那是他自己谋逆在先，不杀也不成了...”我强撑着安慰道。
“就怕太子六亲不认呐！不说了妹妹，眼下宫中颇乱，你保护好自己，我不宜久留，你好好思量思量我的话，这宫里，会把人变疯的！”康贵妃拉着我的手摩挲着，眼神柔柔的看着我。
待康贵妃身影消失在庭院，若兰对我说道：“康贵妃，实在是个好人，这么多年，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要不也就没恪皇贵妃什么事了！”
我回到塌间，呷了口茶，细细思量着康贵妃的话。
出宫，父亲一定是不会成全我的了...殉葬，刺杀...这可要我如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