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碎

再次睁眼,屋内昏暗,天还是没亮。

父亲哥哥又出现在脑海里,随后又是他此刻歇在景福宫的画面...

不能醒了...不能醒了...只要一醒,我脑海里准是这几件事!

短短的几个时辰,我已感觉自己被折磨的神经衰弱...

又过了会儿,外间传来窸窣的声响,帘帐被拉开一点。

“主子,您醒了。”一个清秀的侍女将头探了进来。

我朝她点点头问道:“你是花鸳,还是花鸯?”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花鸳。”

见我未说话,又问道:“主子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奴婢去吩咐膳房做了来。”

“花鸳,可是主子醒了?”若兰的声音传来。

“是,姑姑。”

若兰急急的走了过来柔声道:“奴婢去膳房给您弄点吃的吧!”

我点点头:“嗯,确实饿了。”

见我想吃东西,两个人相视一笑。

“扶我起来坐坐吧。”我向花鸳吩咐。

靠在了锦枕上,觉得又好像比刚醒那会有力气了。

“我下地走两步吧!”我笑着向花鸳道。

花鸳为难的看着我。

“哎呀,没事,我真的想下地走走,来吧。”说着嬉笑着向花鸳伸去了手。

花鸳只好依着我,扶我下地走了几步。

天渐渐大亮了起来。

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星斗,晨光穿过窗棂,碎碎的洒在殿内。

我盘坐在了软榻上,花鸳给我披了件衣服,又塞了个手炉。

我调笑道:“哪里就冷成我这样呢!”

花鸳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呀!”若兰从门外进来就这么一喊,着实吓了我一跳。

“怎的就这么下床了呢小主!”说话间已奔至我身边欲扶我回床。

我连连摆手安抚道:“我已经无大碍了!你还不让我走动走动啊!”说罢佯装生气的嘟起嘴来。

若兰见状,只能作罢。

我又嬉笑道:“而且,我觉得,我精神甚好!”

若兰满是怜惜的看着我,她知道,此刻,我的心是极痛的!

用过早膳,若兰说:“奴婢给您梳梳妆吧!”

我欣然应允,叫她拿了镜子来。

还是那幅消瘦空灵的容颜,毫无血色的惨白,让人心疼,墨发蜿蜒,肩颈更显单薄,一双眼眸空洞而虚无,令人心中发寒,没有了少女该有的气息,只有泡沫般易碎...

若兰轻轻抽走镜子:“小主是最美的。”

她是不忍我再伤心。

窗外已是艳阳高照,看着天气甚好。

浅浅梳了几下头发,我便说道:“不必上钗环了,也不要脂粉,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也不出去,不必繁琐了!”

“嗯,也好。”若兰说罢去找了披风来,扶着我走到了屋外。

游廊下竟也挂着鸟笼,走近一看,是小雀儿。

“胖乎乎的,看起来养的不错。”我淡淡道。

若兰见我有兴致,便问道:“小主可要喂喂它们?”

我惊愕的转身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主。”花鸯已将一袋鸟食奉上。

阳光真真是极好的,晒得我身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小雀儿吃的很欢快,叽叽喳喳个不停。

此时,我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在后面廊檐下已盯了我许久。

“你看呀,它们吃的多欢!”我嬉笑着去拉若兰的手。

若兰却不似刚刚那般放松,只是微微低着头浅浅的笑着。

我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是一片寂静,除了雀儿的叫声,再无旁的。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我嬉笑着转身看向一众侍女。

眼神猝不及防的和一个人四目相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我什么都听不见,视线中也只有那熟悉的身影...

一众人前,他负手站立。

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龙腾的图案,阳光照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双眸依旧沉静。

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兼并着整个人散发出的王者之气,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我不知他是何时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的,只觉得,虽然几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咫尺天涯...

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呆住片刻,回过神来,才徐步向他走去。

走至近前,忍住哽咽,伏地而跪,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只好小声道:“参见陛下。”

微微抬头,他已然走了过来,低沉道:“起来吧。”

正欲起身,他已将手伸向我面前。

我当作没看见,将手伸向了身侧的若兰。

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恨的...

再次对视,他眼里已满是掩饰不住的怜惜。

“怎么人醒了,没人向朕禀报!”他阴沉的扫视着众人斥责道。

“是我...没让!”我怕他怪罪下去,急忙回话。

又是一片死寂,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半晌他又冷冷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回陛下的话,小主昨儿夜里醒的,怕扰了您歇息,不让奴婢去禀报,奴婢只得依着小主,后来又睡了一会,今早上起来,已用过早膳。”若兰事无巨细的回道。

“出来好一会了?”他又问道。

“回皇上的话,小主刚出来不到一炷香的时辰。”

“进屋吧,天儿还冷,不到正午十分别出院子。”说罢便似是要来牵我的手。

我忙向若兰靠了靠,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也没发火,自顾自向屋内走去。

他在椅子上坐定,吩咐道:“都出去吧。”

一众人等全都应声退去。

我依旧微微低头把玩着手指,不知所措的站在厅中。

他会怎么处置我呢?他要与我说我父亲和哥哥的事了吗?

不管怎么处置,我都欣然接受...

我父亲已然是罪臣,而我也沦为了罪臣之女...

这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是我们家对不起他!我无颜要求什么...要杀要剐,都随他的意!

眼前的人已悄然逼近,将我深拥在了怀里。

久违的体温和独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时间眼泪汹涌而出!

“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一手紧紧的环住我的腰,一手紧紧将我的头抵在他的脖颈间,低沉着声音喃喃道。

我差点就要抬手拥抱他了,可是一想到...他已跟别的女子入了洞房,便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