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宝懿皇贵妃

今日阳光甚好,照的大殿一片金碧辉煌。

巳时已到。

我穿着厚重的吉服,戴着繁琐的发饰,望着这熟悉的殿堂和石阶,往事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

我曾被先皇在这里册封为贤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圣上:代轩。

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恪皇贵妃和康贵妃,如今...先皇已去,恪皇贵妃也追随先皇而去,康贵妃病逝,而元王晋王也已被代轩相继赐死...

那时候,娘亲和父亲都还在,哥哥多罗也未被流放。

如果我知道,进宫后,竟面临这许多的腥风血雨,我宁愿选择在王府自尽,也不要迈进这宫门半步...

可细细想来,每一步,竟都没能由得我自己做主!

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我多想抬头看到的是先皇和恪皇贵妃的脸...那样代表着一切都可以重来。

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不知道历朝历代,这宫里有过多少像我一样悲情的女子,更无法想象她们是怎么在这高高的宫墙里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可有悔恨?可有埋怨?

我缓缓的一步一步攀上台阶,我要去到代轩身边去了,成为他身边嫔妃的一员。

他是个暴力冷冽的君王,可在根基未稳之下也不得不权衡利弊,将辅国大将军的嫡女立为皇后。

他的隐忍,他的权谋,我是懂得的,也愿意去理解并给予他一定的支持!

皇后与我,素不相识,她憎恶我,我也懂得其中,哪个女儿家在未出阁的时候不是娇养着的...

她与我,命中都是注定要与这宫墙内的所有纠缠一辈子的...

因此,对于她给予的伤害,我并不怀恨在心,我知道,那是一个深宫妇人的无能为力。

如今,他不仅为了将我这个罪臣之女,册封为他的皇贵妃而不落群臣话柄,下旨将我过继给了宁士忠大都督,并将我名字改为宁文淑,在这一点上,我是极力抗拒的,可最终还是没能忤逆他...

而且对于我的位分,他也没有按照礼制一步步升上去,而是直接赐予我皇贵妃的殊荣,并取宝懿为封号。

他说,我是他生命中最最珍爱的宝物,德行又一向端庄敦厚,他说我配得这个封号。

是的,在与他相处的这小半年里,我对他,从先前的惧怕到后面的厌恶,又到了解后的接受,直到爱上他,我都没有过半分的逾矩。

他曾多次要我在他面前不用那么规矩,可我恰恰认为,正因为我敬他,爱他,所以才不可随意逾矩。

也许这是我的性格,但我觉得,更是我作为他枕边人的一种“修行”。

可正是这种我自己所认为的“修行”,在日后竟让我们渐行渐远...

多年后,我才顿悟,这世间的爱与不爱,竟都是无法用言语来解释的...

不知不觉间已迈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抬眼,皇上和皇后端坐宝座之上,看起来有那么一种故作轻松的和谐。

皇后表情木讷,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掌事公公挥了一下佛尘,幽幽的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士忠之女宁文淑,勤勉柔顺,端庄淑睿,敬上小心谨慎,驭下宽厚平和,深慰朕心,着册封为宝懿皇贵妃,居兴德宫,授金册金印,位同副后,赐协理六宫之权,念其身子孱弱,故免去向中宫请安事宜,钦此!

我伏跪在地,恭敬的回道:“臣妾宁氏谢主隆恩。”

他事事都替我想的周全,这让我诚惶诚恐。

并不是害怕有朝一日失宠,而是,这样的殊荣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压得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接过诏书,金册金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然成为了后宫中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行完所有大礼,徐步走至他的宝座身边,将葱指放在了他的手心。

他紧紧的攥住我的手,眼眸中已是些许掩饰不住的柔情。

余光睨向皇后,怒气已溢于言表。

她总是太过着急,皇上曾对我说她怀执怨怼,心事都写在脸上,做不得中宫表率...

是啊...眼下只是才有一个我而已,日后这后宫总少不得新添佳人,到时,我和她又都该如何自处?

到了寝宫,我已是全身疲软。

更衣后,便立即到榻上伏卧。

若兰净了手,来到榻边松开我的发丝,轻轻的揉着。

过了会儿,睁开眼睛,眸色才渐渐清亮了些。

“小主,累着了吧?”若兰见我略有舒缓,悄声问道。

“嗯,真是有点累着了。”我蹙着眉淡淡道。

我抚掉她的手,随即起身盘坐在榻上,拢了拢发丝,接过花鸳递来的茶盏,呷了一口,抬眼问她:“你今日可瞧见皇后的脸色了?”

若兰点点头,神色担忧的道:“嗯,奴婢瞧见了。”

将茶盏搁到桌子上,盯着瑞兽香炉的袅袅青烟发了会怔,我叹了口气:“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小主也不必太过担忧,陛下不是已免了您每日到中宫请安的事宜吗?这样一来,皇后就算想为难您,也是找不到机会了!”

听罢,我苦笑的摆摆手。

一个人若是存心害另一个人,即便有个针眼大的空子,那都是能钻过去的...

请安是不必了的,但不代表我以后在这皇宫遇不到她啊,更不代表她不能到我宫里来。

一时想的头又闷闷的,直犯恶心。

忙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若兰见状,慌忙拿了痰盂来,轻抚着我背问道:“小主,是这茶喝的不对吗?”

一会子那恶心感又消失了。

我摆摆手推开痰盂,又歪躺到榻上去。

“没事,不知怎的,忽然的恶心。”我闭着眼睛喃喃道。

若兰未作声,只是拿了条青毡盖在了我身上,许是不解,因为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