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一口气,看着他,柔声说道:“陛下...臣妾...跑不动了!...别管臣妾了!你们快走吧!”
他双眸氤氲起一片雾气,随后,眼底一片殷红。
薄唇紧闭,紧紧攥着我的手,柔声安抚道:“又说傻话!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朕在!”
说罢,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帘滑落。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将泪水擦去:“是...柯博吗?咳咳...”
“嗯...”他看着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内心并没有惊慌,反而觉得就这样死了,也不外乎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跟我不一样,稍有不慎,他就会背上丢掉祖宗基业的骂名!
我想此时,他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不然也不会头一次在我面前落泪。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他是这么的脆弱无助...
“我们会死在今天晚上吗?”我平静的望着他的眼睛。
他薄唇紧闭,紧紧攥着我的手问道:“如果...朕是说如果,今晚若是抵挡不住了,你会埋怨朕吗?”
一直以来,我对于和他之间的感情,都在爱与不爱之间摇摆不定,很多时候,我甚至说不清,我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无疑是爱他的,只是对于他将我父亲和哥哥赐死,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做出真正的原谅,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不快乐的主要原因!
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浅笑着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臣妾会跟你一起去面对先帝和太祖的责罚!”
“陛下!不可停留在这里啊!太不安全了!”旁边有人催促道。
他双眸莹莹泪光闪烁,没再说话,一把将我拦腰抱起,继续向前跑去。
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间。
他的心跳变得出奇的快,夜风从我耳边呼呼的吹过。
“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我仰起头轻声向他问道。
宫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七零八落的脚步声在高高的宫墙间不断回响,他额头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我抬起手用指腹为他细细抹去。
他目视前方,大口大口呼吸着:“别说话了,你要保持体力!”
我将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
猛然间想起了慧嫔。
“慧嫔呢?”我急切的仰起头问道。
“不知道,刚才太乱了!”
“那怎么行!,她肚子里有代朝的骨血啊!”我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感。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在想别的事情,他没再回答我的话。
大约逃了有二刻钟的时辰,炮火声越来越小。
“陛下...前面就是青鸾殿了...”一个声音在身后气喘吁吁的说道。
“陛下稍等片刻,臣等先进去查看一番。”
一众人停下了脚步,他随后坐在地上,一手抚着我的脸,柔声问道:“还好吗?”
温度越来越低,夜风阵阵袭来,不禁浑身颤抖,又咳了几声。
他见状赶忙将自己的披风卸下,给我披在了身上:“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冷了!”
“陛下,您会着凉的!”姜芪躬身上前担忧的说道。
他抬手不语,只是将我搂在怀里。
片刻后,几个侍卫匆匆奔来。
“启禀陛下,里面很是安全!”
听罢,他立即将我抱起,向殿内走去。
“快,先去烧水来。”将我放到床榻上后急忙吩咐道。
头痛欲裂,耳边只有慌乱的嘈杂声。
“咳咳...”胸腔又一阵难受,咳了几口血出来。
他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眸间满是惊诧和担忧。
随后转身大喝道:“谁是皇后的近侍宫女!这到底怎么回事!”
屋内的几个侍女立刻跪了下来,小声说着些什么。
就在此时若兰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急匆匆上前道:“陛下,奴婢先给娘娘擦擦身子吧,好暖和一点!”
他语气稍稍收敛一些,看了我一眼问道:“皇后怎么咳得这样厉害?”
若兰低下头踌躇片刻才小声回道:“娘娘这几日,几乎没怎么进食...许是身子极虚弱,刚才又跑了那一阵子的过...”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他随即俯身凑到了我面前:“怎么了?是不是难受的很?”
我摇摇头:“咳咳...臣妾没事,陛下快去打探一下慧嫔的消息吧!”
他蹙着眉头看看我,没有说话。
我又催促道:“她肚子里是陛下的...”
没等话说完,又咳了起来。
他这才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向院外走去。
“若兰,这是哪里啊?我们在这里安全吗?”待他走后,我撑起身子问道。
“这里是西宫的青鸾殿,暂时是安全的,娘娘放心!”说着扶我起来靠在锦枕上,将一杯热茶递给我。
“西宫...”我喃喃着说道,“好熟悉的名字...”
“是先皇后柯氏的住处,娘娘可不就觉得熟悉吗!”
我霎时睁大了双眼:“对!这是柯氏的住处啊!”
呷了一口茶又问道:“这青鸾殿离凤华殿远吗?”
“不远,凤华殿就在咱们后面呢!”
皇宫这么大,他竟然向这边跑来,莫非...是以防万一,想拿柯氏做人质吗...
我正端着茶杯沉思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和若兰对视一眼,“去看看是谁。”我小声吩咐道。
话音刚落,他缓步走了进来。
我将茶杯放到一边,满怀期待的望着他:“陛下,可有慧嫔的消息了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低下头沉思片刻,又抬头攥着我的手道:“你自己身子这么难受,还处处想着别人!”
他神色阴沉,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让我不禁心生疑虑。
我颤颤的问道:“慧嫔...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