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芜帝看着东篱太子倒在了血泊之中,甩手扔掉了手中的长剑,神情疯癫的大笑道,“哈哈……都去死!都去死啊!小七……朕的小七……”
他的小七……
他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小七……
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苍山之战孤立无援,他家小七有多无助?
和曾经心动追求数年的故人兵刃相见,他家小七有多伤心?
四肢皆断才得活命之机,他家小七有多痛苦?
……
他捧在手心上呵护了二十年的小七,他和心爱的女人唯一的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
就因为他是南芜的七皇子?就因为他是自己的孩子吗?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所以他的孩子才要替他承受这么多……
想到这里,南芜帝的心就疼的如同刀割,几欲窒息!
“鸣鼓,集兵!”
一双老眼血红一片,南芜帝盯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东篱太子,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敢在我儿病重之时如此奚落我儿,我南芜和东篱……不死不休!”
“……”
在场的众人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当即面面相觑,然后……
“遵命!”
“……”
跪地,应命!
及至此时,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东篱太子死了!
死在了他们南芜的大营中!
不管东篱太子的死到底是不是他咎由自取,他们南芜和东篱上国都注定无法善了,碍于东篱太子的太子身份,就算是他们南芜想要善了,只怕是东篱也不会放过他们,既然如此……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们还不如先发制人,还能占据一点儿先机!
“咚咚咚……”
连绵不绝的战鼓之声,响彻南芜大营。
配上天际传来的平地惊雷之声,仿佛昭示着一场世纪大战的悄然发生一般。
南战的身受重伤,终是让南芜帝紧绷的神经断了!
东篱太子终其一生都并未做出过什么拿得出手门面的事,只怕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死,却成了上国混战的诱因……
东篱帝知道太子死在南芜大营第一时间,只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觉得这是南芜送上门来的错处,他只需要拿住这个错处,苍山之战的事情定能糊弄过去,非但如此,他们动力还能以此为由从南芜的手中讨到不少好处,可是……
饶是东篱帝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他这厢想着的是如何息事宁人并且将利益最大化的时候,南芜上国的大军已然从秋山掉转了方向,打到了他们东篱大军的营地前……
“疯了疯了!南芜帝是疯了不成?”
“他杀了朕的太子,朕还没找他讨说法,他竟然打到了我们东篱营地的大门口?”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
营外的喊打喊杀声,直接让东篱帝原地懵圈了他让太子去南战的营帐外守着,本就是让太子去赎罪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一步,太子的罪过没有赎清,自己的命却丢在了南芜大营?
这还没什么……
左右他儿子多的很,太子死了,换一个儿子当太子就是,只不过是回宫后少不得要被爱妃哭闹上一些日子而已,可是……
南芜的大军却打上了门来,这是什么鬼?
东篱帝整个人都方了!
一时间完全不能理解南芜帝的脑回路!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两军阵前,到处是厮杀之声,东篱帝和南芜先锋大将一打照面,就忍不住的问道。
“为什么?东篱帝陛下若想知道为什么,不如下去找你的好儿子问个清楚?”
南芜的先锋大将是南战一手带出来的,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一声,道,“都是东篱太子欺人太甚,自寻死路!如今我南芜为我家七殿下而战,与你东篱必分高下!”
“!!!”
东篱帝闻言,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的儿子?
太子?
他那该死的儿子死就死了,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烂摊子?
和南芜开战,东篱帝是不想的,可是,南芜的大军已经打上门来,不管不顾的就直接交了手……
两军阵前一旦见血,战士们的血性就都会被激发出来,这种时候,东篱帝就算是想说什么都晚了,更别说……
就算东篱帝想说什么,也得南芜愿意听才是……
南芜帝因为南战的遭遇发了疯,直接下了国战不死不休之令,在如此命令之下,南芜上国的战士们舍生忘死,一往无前,东篱上国隐忍图强久了,就连战士们也十有八九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虽然经历过苍山一战,南芜大军损失惨重,东篱大军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可是奈何……
东篱大军战士们的实力不够看啊!
是以……
南芜和东篱的这场战争,战事顿时就变得胶着了起来……
苍山脚下的天气受地形影响,阴雨的天气颇多,自从东篱太子横死在南芜大营后,天空就下起了濛濛细雨,而这场雨……
一下就是十数日……
半月之后。
西莽帝和独孤南溪的身影,出现在了南芜和东篱交战之地附近的小山上……
而与之相对的,是另一座山头上,姗姗来迟的乔浅月和独孤羡以及温玺三人……
阴雨如旧。
下方的战场仿佛人间炼狱。
血腥的气味冲天而起,仿佛让整个天空都蒙上了一抹阴霾之色。
可是身处其外的山头上,西莽帝的心情却颇为雀跃,整个人都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朕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看人打架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南芜和东篱开战,西莽就是既得利益者,身为西莽上国的帝王,西莽帝被南芜和东篱牵制了太久了,如今看着两国争打成了一锅粥,西莽帝怎么可能不开心?
他的雄图霸业……
他的天下……
他的执念……
终于又近了一步!
离实现不远了!
“南芜和东篱的战事还未结束,两大上国的兵马就已经损失各半……”
独孤南溪闻言,看着下方依旧在交战的两方人马,看着不断倒在血泊中的将士们,忍不住的将目光遥遥的投向了对面的山头,“乔浅月此人,当真不容小觑啊!”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南芜和东篱的兵马损失了一半之众!
这样的手段……
这样的作风……
独孤南溪自问,就算是她,都做不到!
不止是她,就算是换成了西莽最你能征善战的老将,也未必能够做到!
算进人心,左右时局……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女人……
让同样作为女人的独孤南溪,都忍不住的心底发颤……
“这还用你说?”
西莽帝闻言,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脸与有荣焉的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儿媳妇儿!朕的儿媳妇儿自然是天下间最最好的!”
他家羡儿这媳妇儿讨的好,讨的妙啊!
直接为他们西莽省了多少事儿啊?
原本消耗南芜和东篱大军的事情,应该是他们西莽大军逃不掉的使命,可是现在呢?
他的西莽大军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大戏呢这场大戏看的,还真是酣畅淋漓,让人从内到外都忍不住的舒爽……
“……”
独孤南溪闻言,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当即垂下了眸子,不说话了。
皇兄能讨乔浅月为媳,跟父皇有什么关系?
父皇可是一点儿力都没出过,在这里高兴个什么劲儿?
心中虽然如此腹诽着,可是独孤南溪还是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逐鹿天下非小事,动辄损兵折将,他们西莽上国就算是再强大也不是铁打的,原本独孤南溪以为,要想完成西莽一统天下的夙愿,怎么都要经过经年的鏖战,没想到……
有这样的开头,天下一统指日可待,西莽……
等同于直接捡漏了大半个天下!
这让独孤南溪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毕竟……
她就连做梦,都未必敢这么做!
细雨朦胧之下,遥遥相对的山头之上,和西莽帝父女的激动和喜悦不同,俯瞰着下方两国大战的乔浅月和独孤羡,神情却相当的黯然……
“……我废了南战的四肢锁了他的喉骨,让他手不能书口不能言,可是,我却没有让他真的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战场上弥漫的血红色,让乔浅月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声音沉闷的开口道。
南战是废了,不是死了!
他若真想表达自己的意思的话,有的是别的方法,比如说用嘴叼着笔写字……
只要南战想,他还是可以凭借自己超强的战争敏感性为南芜帝和南芜上国出谋划策的,可是……
他没有!
南芜帝能够兴兵东篱,就足以证明南战并没有出手阻止南芜帝的所作所为,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等同于……
南战已经降了!
他在用他的沉默,表示他的投降!
为他自己,更为南芜!
“是战争,就会有死亡……”
独孤羡闻言,转头看着乔浅月,缓缓开口道,“眼下的战争和死亡,只是为了将来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已,浅月,南战的决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