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却在心里提防了起来。
因为在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先前古墓当中闻到的气味。
“在这里怎么会有风铃草？”林然稍作辨别，果然在檀香味里，嗅到了一丝风铃草的味道。
这正是金国女王墓中，能控制人们思绪的药草。
“咳咳。”林然假装咳了一下，引得陈颂扬一阵白眼，“你这店里檀香味也太重了吧。”
“为了保证店铺里的干燥，我们经常要香薰字画，所以会有这气味很正常，你不是古玩圈的人吗？难道你没这习惯？”
“没有，我不收藏字画。”林然笑道。
实际上，他拿出来的每副字画，都比陈颂扬的收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陈颂扬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显得极为高傲。
说实话，让林然觉得有些不爽。
他见过的名家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还从来没有哪位很出名的匠人，用这种态度对别人。
天才是有些孤傲，但绝对不是目中无人。
没想到走廊这么长，林然跟在陈颂扬后面，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到达内厅。
这与其说是走廊，不如说是...
林然有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不如说是甬道。
因为走廊的两侧都是封闭的，虽然院子里栽着各种花和树，但走廊却被墙包裹的严严实实。
和甬道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廊两侧还有一些房间。
猜到了林然的想法，陈颂扬说道：“我喜欢清净的作画环境，所以把走廊隔绝起来，我好独自享受院内的自然风光。”
“还是你会享受。”童杨在旁边打趣道。
可是没什么用，因为陈颂扬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
终于来到了内厅，这里总算是显得比较正常了，空气里的檀香味也消散了不少。
林然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可是他的小动作，却被陈颂扬注意到了。
“你在干什么？”陈颂扬皱着眉头。
“有点痒，挠一下。”林然笑道。
陈颂扬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厌恶和反感，似乎是他的算盘被看穿了，有些不悦。
但他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便转过头去。
“到我的画室了。”陈颂扬冷声说道。
刚才陈颂扬看自己的眼神，让林然感到无比冰冷。
他绝对有阴谋。
林然不可能看错，这种人，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他更加提防起来，刚才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做梦，而旁边的童杨，看起来也还挺正常。
难道不是风铃草？
可他刚才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房间的古怪结构，要说陈颂扬没有藏秘密，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先生，你来看看这幅字画。”陈颂扬站在一个玻璃窗前。
没想到他自己的画室里，还有大量的展柜。
林然走近一看，展柜当中的，竟然是《雨夜归居图》！
这幅画的作者，正是知名的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
文征明是吴门画派的正统继承人，和唐寅是发小，从小一起游山玩水。
但他没有唐寅的才华，即便是出身官宦事假，人生却一直不顺利。
屡次参加科举，都落选，好不容易有个看上他才华的宁王想要拉拢，也被他直接拒绝。
到五十岁的时候才进入翰林院，结果因为看不惯人们虚以为蛇，不求学问，整天研究拉关系的行为，愤然辞职，不想和她们同流合污。
从此寄情于山水之间，享受乡间之乐。
可见文征明是个正直而又中庸的人，虽然后人会夸奖他，可是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件事，就是他极为保守，又有自己的抱负。
叫好不叫座。
直到后来他的恩师以及好友全部死后，文征明步入不惑之年，才有所顿悟，成为了吴门画派的大家。
而这一副《雨夜归居图》，则是他在八十岁的时候创作出来的作品。
一大山横长空，云气缭绕杂树丛；
山间飞流两千尺，及地溪涧无影踪。
“这画，真是将山中夜雨，树杪流泉的意境描绘的淋漓尽致。”林然不无佩服地说道。
“嗯。”陈颂扬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林然的鉴赏还是有一定功底的，尤其是刚才两句诗句的引用，有借鉴的成分，但融入了自己的思想，没有点才华是说不出这种画的。
陈颂扬刚想开口询问这幅字画的真伪。
林然却先说出口了。
“可惜，这幅画意境已经到位了，但赝品终究是赝品。”
别说是陈颂扬，连童杨也楞住了。
刚才林然还在夸奖这幅画，怎么转脸不认人了。
林然笑道：“这幅画的意境太完美了，所以不是文征明的作品。”
“何出此言？”陈颂扬没有生气，而是焦急地问道。
这番询问，让林然更加笃定他有问题。
因为正常的收藏家，这种时候应该会问从哪里看出来这是赝品的。
他明显已经知道了这是赝品，还多此一问。
“这张画的画风和文征明简直如出一辙，如果没有见过这幅画的真迹，恐怕难以编造出真伪。”
“你见过真迹？”
“不错。”林然点了点头，“我就是从京城来的，这幅字画的真迹，被收藏在国家博物馆中，先生你应该知道吧？”
林然故意挑了挑眉。
陈颂扬先是想点头，但忽然意识到什么，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林先生你在开玩笑吗？我要是知道这是赝品，我怎么可能会买下。”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否决。
和林然猜的一样，这字画，恐怕根本不是他从什么地方买来的，而是自己画的。
但这画的画工，和外面的作品完全是相反的。
人无完人，即便是李元浩，擅长南宋画风，在画唐画的时候也会略先吃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除非是真正的天才，能够过目不忘，否则绝对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人物塑造很完美，神态生动，但这并不是文征明，或者说吴门画派的风格。”林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相较于林然，陈颂扬脸上表情丰富多了，肥肉都挤到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