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仁一边查看着卷宗,一边问道:“马大人,就请您跟本官说说,这些流程有什么讲究吧。”
“说流程,也简单,就是没有流程。我们督察院的考核,只是通过对官员们的自述和他们的政绩进行综合考语,至于他们真在当地做了什么,我们又没有亲眼得见,怎么能了解的那么清楚呢。”
所以,那些官员来送钱,督察院的人只要负责收钱就行了,完全是躺着赚钱的,根本不需要费事,费事劳心的人,在这儿是不受人待见的。
整个督察院就是个走过场的,形同虚设。
只要是出现在这里的卷宗,官员没一个好东西,好官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让人看,全都是不知道送钱的,原来是个县官的,直接贬成九品,慢慢的,官场就都成了浑浊之地。
看着这么多卷宗,楚仁才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不管如何,他都是无法肃清这一切的,最为关键的,应该是彻底撤换掉督察院的人。
但这里存在一个大难题,督察院的人换掉就有用了?下一批人难道就能尽忠职守了?
不可能的,该是什么样,还得是什么样。
再说了,督察院的
官员们都是有大树撑腰的,他们很多背靠一品大员,比如赵浩,如何能撼动的了呢。
这是个千古难题。
尽人事、听天命吧,先一个个的来,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
楚仁拿起了一个总督的卷宗:“胡广总督……他在京师么?”
“在,他三天后离京上任。”
“既然在,为什么不来拜见本官?当本官这个左都御史是摆设么?还是说,走了你们的路子,就不需要走本官的路子了?”
这个……是应该给左都御史送点钱财。
楚仁:“让他来见本官,现在就去,一点礼数都不懂,什么东西。”
不怕你贪,就怕你不贪,主动伸手要钱也是好事。
两个时辰后,胡广总督到了,单独见的楚仁,见面就下跪,他的官衔,其实和楚仁算平级,而且实权在握,根本不用下跪。
官场的套路还是得走一下,如果楚仁不给面子,他这个总督也算做到头了。
做官不是看官职大小,而是看背后的大树,楚仁背靠皇帝,又是督察院的掌院,各地官员,哪怕是侯爷,也得给面子。
“湖广总督高成谦,见过左都御史大人。”
“起来吧,你我官
职相当,不必太客气。”
“哪儿的话,大人是皇上的近臣,我只是个外放,当然得有规矩了。”
楚仁放下茶杯:“你见过马御史了?”
“是。”
“那为什么不来见本官呢,瞧不起本官?还是说马御史比本官更好说话?”
高总督连忙解释:“不不不,马御史是胡广道的御史,正对下官的口,下官不敢惊动大人,所以才没见您。”
“下官?你我平级,说什么下官呢,那么谦虚干什么。”
“应该的,应该的。”
“嗯……你给马御史送了不少好处吧。”
听了这话,高总督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银票:“大人,您的那份,我早就准备好了,请大人笑纳。”
不少,一张是十万两银票,一共五张,这是五十万两啊。
“呵呵,总督大人够有钱的,很舍得嘛。”
“哪里,下官这点银子,在大人面前本不足为道,只是为了……”
楚仁打断了他的话:“你一年的俸禄是多少钱?你孝敬马御史是多少钱,你还给本官五十万两,你家里的银子花不完么?是不是贪污了百万两?或者更多?”
“这……”
“三年清知府,是十万
雪花银啊,你做了七年的总督,腰缠万贯,这些钱,都是从百姓身上得来的吧。”
楚仁眼神凌厉,吓得这人不敢张口。
“哼!你这个欺上瞒下,祸国殃民的狗官,你也配做总督?给你当个县令都是抬举你了。”
这下,高总督彻底明白了,楚仁原来是诈他。
“来人呐!”
一声令下,衙役们进来。
“把高成谦抓起来,送到六扇门去,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
楚仁自己也去了六扇门,将事情如数告之。
为什么来六扇门,还不是因为对大理寺和刑部不放心么,李继祖是皇帝倚重的人,找他最方便了。
“李大人,此事你要多担待,绝不能让任何人和他接触,这几天,我会想办法搜罗他的证据,然后去见皇上。”
“交给我了,六扇门我说话还没人敢不听,你放心大胆的去做。”
高总督被抓,督察院瞬间炸了锅。
马御史首当其冲,肯定得倒霉,原来楚仁是惺惺作态,全是官样文章,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可恶的楚仁,他装的还真像啊。高成谦也是愚蠢,怎么会一上来就送银子,把柄在人家手里,他怎么说的清楚呢
。”
旁边的同僚干瞪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各位大人,你们得救救我啊。”
“马兄,这件事碍不着我们,我们又没拿高成谦的好处,我们何必跟着你趟浑水呢。”
“你们……你们别忘了,督察院所有的事,我可都知道!你们做过的事,瞒不过我的眼睛,要是我栽了跟头,你们全得跟着倒霉,我的话就放在这儿!”
是的,督察院任何一个人倒霉,其他人都不能干看着,否则一牵扯就拉出一大片来。
“老马,现在高成谦关在六扇门,李继祖也是油盐不进的主,你让我们怎么帮忙?这件事你得去找赵相国。”
“可是……可是我没有给赵相国提过这件事啊。”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相国大人海量,你只要意思意思,这件事有他出面,万无一失啊。”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马御史赶紧备轿,去了赵浩的府上,寻求帮助,他还带了十万两的银票。
赵浩:“出事了才把本相给想起来,我是专门替你们擦屁股的么?你们拿钱也不看看状况,高成谦在胡广任上胡作非为,那刮地皮刮的是赤地千里啊。这样的钱,你也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