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闻泽八点上班，七点二十那里出发就行。
林月清提早起来做好了早饭，在冰箱上留了条便利贴告诉他粥在锅里温着，然后就带着打包好的饭盒准备去医院。
电梯门边显示的数字停留在这一楼层，两扇电梯门缓缓打开，林月清刚要进去，忽然被里面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不声不响的，在这个正热的夏天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林月清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有几块地方颜色很深。
他抬起头来，黑沉沉的眼睛扫了林月清一眼。
是江黎。
脸色惨白，额上渗出了一片汗珠。
江黎看着他笑了一下，这笑像是画上去的：“原来是林哥啊，穆哥还在睡吗？听说穆哥今天要去上班，昨天选的衣服眼光很不错哦。”
林月清点了下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江黎依然挂着笑：“没什么，等价交换而已，我先回去了林哥。”
他走路的姿势很正常，完全看不出那天在穆闻泽面前的踉踉跄跄。
……等价交换？
林月清目送他出门，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电梯夹缝中，有几滴黑红色水滴样的东西。
鼻尖有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林月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知道昨天自己带着闻泽哥去买了衣服？
——
顾氏集团的经营重心是在软件技术方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办公大楼就在S市中心。
七点多正是早高峰，车辆川流不息地流通行驶在公路上，上班族和学生们整装待发。
在下一个路口亮起绿灯后，车子还未启动，一道轰鸣声卷起风冲了过去。
全黑色的车身，身形修长的人，身上的黑色衬衫被风兜起，一鼓一鼓地舞动。
几个年轻人亮着眼睛在一旁吹口哨：
“卧槽！帅！”
“过几天我也整一个。”
“真踏马帅！”
感谢S市的不禁摩。
办公大楼的附近停车位基本都被抢完了，穆闻泽绕了半圈就没再继续找，又折回稍远一些的地方准备停车。
他找到车位正要停过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到了他旁边。
后座车窗降下，是顾墨白冷淡矜贵的脸。
穆闻泽侧身看过去，带着全盔的脑袋歪了下，并起两根手指在头盔上点了两下算是打过招呼。
顾墨白的眼神在他身上看了一圈，在他贴近车身的位置那儿多停留了几秒，最后定格在他的头盔上，像是在透过一层五彩斑斓黑的面盔和他的眼睛对视。
“跟过来。”
车窗升了上去。
穆闻泽歪过车把，车轮转了个弯跟在那辆车后面。
车子行驶到里办公楼很近的地方，穆闻泽刚刚压根没找到这来，这片有块儿很大的空位。
他看了一眼驶近车位的车。
啧，老板的特权。
老板下车后指了下旁边的空地，“你先停在这里。”
穆闻泽又点了两下头盔示意明白。
老板还是很人道的。
他下身穿了条暗条纹深色西装裤，骑机车的时候需要俯身，腿根处的布料绷紧，竖直条纹翻折起来勒在大腿肉上。
扎着的皮带把上身的衬衫下摆束进西装裤，腰间折下去的弧度很漂亮。
穆闻泽一条长腿踩着皮鞋撑在地上，向后抬着另一条腿翻下了车，把头盔摘下后就看到了老板和宋秘书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拽了下自己衣领：“怎么了？”
顾墨白眉心皱了皱，没说什么，转身往门口走。
穆闻泽：“？”
他又看了眼宋秘书，宋秘书侧头躲开他的视线，耳尖带着脖子好像有点红，迟了一步追上顾墨白，一只手背在身后摆了摆，示意他跟过来。
穆闻泽啧了声，一边往下拽衣服一边跟了过去。
昨天去商场逛了一圈，林月清看到件衣服就让他换，一开始穆闻泽还兴致勃勃地玩换装游戏，但换了七八件后他就没兴趣了。
最后只听了导购员小姐建议买了几套西装。
他不经常穿这类拘束性强的玩意儿，就算是在星际需要他正经地穿个军装充当花瓶来拍宣传片也没过几次。
现在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没到不耐烦的程度，而且穿习惯了感觉还可以。
就是走路的时候衬衫下摆总往上跑，最后他索性直接把它拽了出来。
穆闻泽三人进了电梯，看情况这部电梯应该是老板专用，秘书只是顺带。
办公楼一共72层，老板和几个主要助理的办公室都在顶层，电梯内有沙发。
顾墨白坐在最里面的一条，穆闻泽和宋秘书各坐在一旁。
电梯内有些安静。
宋秘书抬头看了顾总一眼，顾总依然摆着那张性冷淡脸，翻阅着手机，应该是在看文件，看不出情绪。
他又看向穆闻泽那边，眼皮子一跳。
对方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似的坐姿，深色的皮鞋鞋尖在半空中一点一点的，他敢保证那条腿肯定越线到顾总视线范围内了。
宋秘书想出声提醒他，但眼神下意识就顺着对方笔直的长腿落到那双皮鞋上了。
对方翘着腿的动作向上带起些裤腿，向后折起的布料在电梯顶的灯光下淌着流光，裤脚的一圈封边和皮鞋之间分开了些距离。
穆闻泽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冷白的，看上去就觉得如果碰触的话会有种冷调的细腻感。
那一截脚腕纤细优美，凸出的外踝形状漂亮，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黑色条纹丝袜中，从稍薄的部分透出些肉色来。
等等……
宋秘书推了下眼镜，眼皮子再次狠狠跳了下。
丝袜？！
有、有点不太正经……
男士西服丝袜，他和顾总在国外出差的时候见过不少人这么穿。
没必要大惊小怪。
宋秘书这样想着，眼神又偷摸过去扫了几眼。
“喜欢？”
宋秘书心头一跳，慢慢维持着温雅的笑容抬头，穆闻泽正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他。
“喜欢的话自己去买几条，别盯着我这边看，搞得像是要给我扒下来似的。”
宋秘书咽了下口水，脸上发烫，又忽然觉得后背起了些凉意，他用余光看了眼顾总，顾总依然看着手机，似乎没有关注这里的事。
“叮——”
电梯的声音解救了宋秘书此时的难堪，他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稳如泰山的表面功夫。
所幸穆闻泽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跟着顾墨白到了办公室。
本来宋秘书以为顾总会让他来负责穆闻泽的，结果顾总拨通内线，叫来了另一位秘书来带他。
穆闻泽被带出去后，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宋秘书敬职敬业地开始日常汇报。
顾墨白端坐在老板椅上，听完宋秘书的汇报工作后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出声把要处理的事情都吩咐好。
等宋秘书准备出去时，顾墨白沉声道：“我希望你能做好该做的事情，不要把心思浪费在其他地方影响工作。”
宋秘书脚步顿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
第一天不过是熟悉工作环境，穆闻泽现在接触不到什么主要业务。
这一天工作还算轻松，六点钟准时下班。
穆闻泽刷了电梯卡上去，进了走廊后看到江黎的门半掩着。
他站在了原地。
系统疑惑道：【老穆，怎么不动了？】
穆闻泽没有出声，他把食指抵到唇边，示意噤声。
系统不说话了。
走廊很安静，就算是布料的细微摩擦声都能听的很清楚。
嘀——嗒——
穆闻泽走到江黎的门前。
嘀——嗒——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地板上积了一层水液，穆闻泽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径直走向浴室。
江黎的房子很是狭小，周围的墙面上有很多零零散散的胶布粘过的痕迹，装修全部都是暗色调，窗帘紧紧拉着。
屋子里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断断续续。
“嘀——嗒——”
声音渐渐清晰，穆闻泽推开浴室的门，摸到开关上打开灯。
看到里面的场景后，他倚靠着一侧的门框，没什么感情地叹了一声：“哎呀……”
江黎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染红了浴缸里的水，一侧的水龙头开着，不断地稀释着里面的颜色。
穆闻泽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他突然出声：【真恶心。】
系统：【……什么？】
【我讨厌自以为是，擅自把自己活着的意义托付给我，并且要求我为此负起责任的人。】
【我凭什么要被别人一厢情愿的当成救赎？】
他走到浴缸前，皮鞋踩过水面的声音清晰又黏腻，他低头看着里面的人，“别装了，是把我回来的时间都算好了吧。”
这句话说出后，浴缸里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在看到穆闻泽后还是甜甜地笑了一声：“穆哥。”
穆闻泽脸上勾起笑来，他俯下身子凑近江黎，修长的手指在他额头上一点一点的，语调漫不经心：
“最后还是公主自己醒来的，我可不是给你吻的王子，也不是给你糖果的仙女，别在我这里找童话。”
“说说，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