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似男似女,有点像婴儿啼哭的声音,尖锐刺耳,并且拉的很长。
地下室不知道有多少条走廊,那道声音响起后,幽幽的回声彼此起伏。
像是某种信号,穆闻泽听过的某种动物跑动的如同幻觉的声音突然清晰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音顺着周围的四五条岔路像条蛇一样急速袭来。
还需要几个岔路口,经过很长一段路程后才是医生的房间。
穆闻泽被医生抱着,能很清楚地捕捉到他的神色,医生清凌凌的眸子带着轻微的讶异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后又突然出现了某种了然的情绪。
如果不是演戏的话,一开始神情中讶异说明作为重要npc的医生也没有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医生想盖住穆闻泽的眼睛,却被他躲过了,便也没有坚持,只是轻声安抚:“不用担心,请抱紧我,夫人。”
未知生物的动作很快,但医生更快,抱着穆闻泽在通道内奔跑着,迅速和那些东西拉开了距离。
穆闻泽没出声,只看向他们身后。
走廊窄而长,墙壁上满是暗红色的脏污,他们现在像是身处于一个逼仄的饼干盒里。
那些分布在墙壁两侧锈迹斑斑的黑红色铁门们黑洞洞静悄悄地待在原地,虎视眈眈地咧着嘴盯着他们。
除了墙壁上的几盏蜡烛外,四周一片黑暗,他们每跑过一段距离,蜡烛就会随之熄灭。
未知生物的跑动声夹杂其中,灯光熄灭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慌不忙地吞噬着他们身后的长廊。
死老鼠的腐肉腥臭味率先冲入鼻腔。
穆闻泽拧着眉,仔细分辨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东西。
它飞奔过来,比熄灭的灯光快上一步后又很快被拉开距离,穆闻泽这才有一瞬得以见得它的全貌:
像是一堆用老鼠和猴子之类的肉块碎肢拼凑起来的组合体,勉强是人的形状,大概一人高左右,身上裹满了粘液,最上面顶着一颗腐烂了大半的猴子脑袋。
从最表层组成这物体的生物腐烂状态来看,最早差不多有三十多年的历史。
穆闻泽不觉得这堆恶心东西有听觉和视觉。让他感兴趣的是——
这个东西在看着自己。
尽管只有一瞬间,就算猴子的脑袋已经被腐烂的只剩下挂着一点烂肉的惨白骨头了,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尤为强烈。
不过那堆东西却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像一个听从指令行动的死物。
在npc眼中,穆闻泽是玩家。
所以是针对玩家?还是说不同阵营的npc?
刚刚听声音,大概是有五个左右的类似这种生物过来,现在追上来的只有这一个,这个东西追过来的那条路线上没有其他恶心玩意,或者是行动时没有声音。
穆闻泽:“你准备去哪儿?”
医生以为他害怕,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冷淡的语调让人下意识信服:“我的地方。”
他的地方,而不是他的房间。
医生的房间就是医务室,床和各种日用品的痕迹证明是一直生活在那里的。
在往前一拐角,就是医务室了。他们成功把那个尸体组合产物甩在了身后,医生抱着穆闻泽在经过拐角处的一个岔口时猛然扭转身体。
他动作很快,但就算这样,穆闻泽也对上了猛然贴近的一张脸,和浓重的腥臭气。
是属于一张和人很相似的大概是猩猩的脸,几乎是擦身而过。
和刚刚那只怪物的一瞬间的印象不同,几乎整个表面都聚集着着黄白色的肉虫,包裹在发绿的粘液里蠕动身体,源源不断地拉着丝从上面掉落,又很快从缝隙里爬出新的肉虫,穆闻泽都能看清楚上面蠕动的肉环。
几乎都要掉到他们身上了。
它大概是用了什么方法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严严实实地把前面的路遮了个干净,后面怪物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穆闻泽将下巴垫在医生的肩膀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个怪物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随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像一道墙一样,在那堆老鼠猴子冲上来时顺着接触的地方缓缓腐蚀着,他都能看到骨架上明显的横切面,同时也能看出来,这玩意确实是无添加无污染的n多生物组合成的。
有种冰冷黏腻的腥臭味,和昨天穆闻泽过来是所闻到的一模一样。
就算这样,怪物依旧还“活着”,那个无形的东西阻挡的样子很缓慢,甚至还有些地方根本抵挡不住。
几根黑色的藤蔓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铺天盖地地编织绞紧,把剩下一小半的怪物全都碾成了一滩裹着碎渣的粘液。
“这些都是什么?”
熟悉的轻浮磁性的语调响了起来:“很抱歉让您受惊了,夫人。”
医务室的门口,雷诺正倚着墙面含笑看他们,似乎等了不少时间了,修长的指间夹了根烟,但没有抽。
雷诺深棕色的眸子落在穆闻泽身上,看到他被人好端端地抱在怀里,没有受伤和溅到什么脏东西,便将烟收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说道:“听说恩柏先生一直住在地下室,恕我直言,你们这一行业的一些医生大多数都有某种怪癖……我实在是为夫人的安全担忧。”
明晃晃地上眼药,但后面又有怪物追过来了,医生抱着夫人直接进了医务室。
雷诺无所谓他的态度,只一直在看夫人,角度原因还没看清全脸,只能看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后背,但贴身设计把腰身线条凸显的实在是漂亮。
细的几乎能让人一手握住,握着腰被人按着嘬软软的腮肉。
他也跟着进医务室了。
本名恩柏的医生将夫人抱到床上,仔细看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得出安然的结论后才直起身子,准备去拿湿毛巾。
穆闻泽踢了下他的小腿,抓住衣摆道:“你好像说过地下室没有其他东西。”
医生看着他的脸,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事实上,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
这个副本的难度被调整降低了,游戏系统规定npc所告诉玩家的线索不能是假的。
而对于“真”和“假”的界限却很暧昧。
这是算得上谎话的真话,医生当然见过许多次,不过那都是在之前的那些不断重复的副本里。
这是第一次在包含穆闻泽的玩家副本里见到,之前副本的消息不适用于这个。
夫人仰头往上抬眼看人时眼睛睁得有些圆,水雾还没消退,很像是好奇心旺盛的猫咪,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医生的话,抓在衣摆上的手却松开了。
后面的雷诺抱胸看着他们交谈,见结束了,便适时笑着开口道:“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来问我。”
医生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的地盘。”
雷诺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夫人身前。
三更半夜的,他不仅没睡觉,还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似的,酒红色的衬衫搭配黑色马甲,袖环箍住手臂,眉眼。
他在夫人面前单膝跪下,方便对视,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骤然止住了嘴里的话,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夫人。
刚刚还在想呢……很适合被人按住嘬腮肉。
现在倒是看到被嘬了,不止雪白莹润的脸蛋被亲的发红,嘴巴都被人咬的有点肿。
……可惜不是自己。
夫人偏偏还跟没事一样,带着和别人做过亲密事的痕迹跟他问话:“你怎么来这了?”
“夫人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吗。”雷诺弯出笑的样子,话出口又意识到问题,“啊不,夫人是主人,自然要通过您的同意。”
“因为听小少爷说您昨天来了,所以今天来碰碰运气,毕竟我会继承到莱奥曼的遗产,照顾您。”
医生带着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夫人擦脸。
雷诺看着他被毛巾按压凹下去的软肉,意味不明道:“没想到恩柏先生也有一天会从地下室出来,还以为要烂在地下室,成为那堆东西的一部分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他。穆闻泽看着医生:“今天还做检查吗?”
医生轻轻点了下头,视线落到他前面,“需要上药。”
这件旗袍样式很漂亮,除了用料极多的蕾丝外没有一点镂空,但开叉差不多到了大腿根那里,显得腿长而细直。
拉链在后背那里,医生跪在床上给他拉拉链。
雪白的脊背一点点显露出来,蝴蝶骨展出了大半,拉链往下,跳跃的火光下手指的影子顺着美人沟下滑。
医生沉默着,没有碰到半点皮肤。
雷诺还半跪在穆闻泽身前,好闻的香气在两个高大的、却维持着两个伏低做小的男人身旁萦绕。
衣服被脱得很快,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穆闻泽就已经毫无避嫌意思地抽出了两条白生生的胳膊。
雷诺的视线落在因为刚刚衣服的摩擦,肿的愈发红艳的上面,冷不丁地说:“医生的福利这么好的吗。”
*
可能因为来之前吸了大少爷的血,医生的血管在穆闻泽眼中似乎失去吸引力了。
在他表达拒绝意思后,医生没说什么,但却能莫名感觉到对方有点低落。
穆闻泽琢磨不出来,怎么被吸血还成了开心事了?
在系统检测出无毒有益后,只上了点药,雷诺早在刚刚话说出口后就被赶走了。
穆闻泽没有跟医生面面相觑交流感情的心思,检查完后就走。
医生冷淡的眸子看着他:“我不能送夫人回去,不过您按照指向走就没有问题。”
他给了穆闻泽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黑色羽毛,往哪里指就往哪儿个方向走就行。
穆闻泽接过来,毫无留恋地挥了挥手就往回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把羽毛交给给系统保存。
系统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穆闻泽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间满是张扬的笑意:“过去看热闹。”
“雷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那一套说辞毫无可信度。”
“先假设雷诺没有来地下室,医生也没有来接我,同时我没有自保能力,那么今晚的流程会是我来到地下室,忽然遭遇袭击,由于地下室路线复杂,所以会找不到医务室,最后被弄死。”
“现在的一个前提是我在他们眼中是个新人玩家,对待怪物基本没有自保能力。”
“从医生的态度来看,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随后他很快又联想到了一些原因,并且对雷诺在这里毫不意外。”
“有两种可能:一是雷诺提前就知道怪物会出现的消息,但不确定时间,特意来救美。”
“第二种可能是:就是他将怪物放出来的人。”
“而那些怪物,虽然看着打退轻轻松松,但为什么医生的第一反应会是回到自己的地盘?”
“他对于有怪物并不诧异,诧异的是这个时间点。”
“而这个时间,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