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何人留守

洛阳曹魏太极殿中

蒋济见状还想力争,大喊道:“陛下!真的万万不可啊,迁都动摇国本,这是大错,陛下仓促间不加思量选许昌为陪都,又是错上加错!大魏危急,望陛下…...”

“蒋济,你放肆!朕自有决断,还不退下!”曹睿见蒋济几番顶撞,终于压不住怒火。

“陛下真要迁都,臣誓死不从,愿留守洛阳与诸葛亮决一死战!”蒋济见大势已去,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曹睿冷笑一声,“先生愿留便留,不必以死要胁。即日起,先生不必参与朝中政事,就留在洛阳家中,养老吧。”

曹睿虽然心中不悦,但念蒋济终是三朝元老,所以也不加追究他冒犯之罪。

蒋济见曹睿言下之意,是要罢免自己,当即愣住,没想到曹睿如此绝情!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国尽忠,当庭争辩,都是为了大魏啊,可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内心悲痛,伏地不起。

曹睿见蒋济不再作声,心知迁都已经落定,于是邹紧眉头,思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迁都之后,洛阳也需严加防范。何人,愿意留下镇守?”曹睿冷声问道。

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迁都后洛阳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况且诸葛亮大军随时可能前来攻打,前途凶险,谁敢留下呀!

曹睿苦笑着摇头说:“想我堂堂大魏,被诸葛亮吓破了胆,无人敢迎战了么?”

曹宇、夏侯楙等人都低头默不作声。他们只想迁都,作为曹魏亲贵,自是无人肯以身犯险的。

不过,几人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岂不是把洛阳重镇,拱手相让给了执意不走的蒋济?

虽说洛阳已成弃子,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庞大的洛阳,还是很有政治影响力的。万一真的无人留下,陛下心软,委任了蒋济,那他岂不是在洛阳一人做大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一人忽然出列奏道:“臣保举一人,定能力保洛阳不失!”

曹睿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一直一言不发的羽林监夏侯玄。

“哦,你?你能保举什么人?”曹睿对作风浮华的夏侯玄向来没什么好感,冷声问道。

夏侯玄见曹睿如此冷落,也不介意,顿了顿,朗声说道:”臣保举前尚书——诸葛诞!”

话说诸葛诞,字公休,是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与诸葛亮、诸葛瑾同族。诸葛诞为人严毅威重,有谦退忍让之风。诸葛诞在魏国京都洛阳被任命为吏部郎,后又被迁升为御史中丞、尚书,并与夏侯玄等人交好,并称四聪。不过诸葛诞虽然才华出众,但因为族兄诸葛亮、诸葛瑾在蜀汉、东吴任职的关系,又因为曹睿向来不喜夏侯玄玄学浮华一派,所以诸葛诞得仕途升迁一直被压,长期郁郁不得志。

夏侯玄素来与诸葛诞交好,知其颇有军政之能。眼下,既然无人肯留,留下诸葛诞镇守,可能对他,对大魏,都是一件好事。

曹宇、夏侯楙等人一听,心想,这诸葛诞和夏侯玄是一伙的,留下诸葛诞,总比让蒋济这个司马懿旧党独占了洛阳好,于是也纷纷附议赞同。

“既然如此,诸葛诞现在何处?”曹睿仍旧没有好脸色。在他心中,诸葛诞和夏侯玄一样,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臣立刻派人前去传召!”夏侯玄正色说道。

曹睿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诸葛诞到来。

“臣诸葛诞,拜见陛下,吾皇万万岁!”诸葛诞走进大殿,磕头跪拜。

”诸葛诞,众大臣商议迁都许昌。迁都之后,夏侯玄保举,由你镇守洛阳。你倒是说说看,万一诸葛亮来袭,你打算怎么办?“曹睿漫不经心地试探问道。

诸葛诞一听迁都,心中一惊,日前早有耳闻,没想到这么快成真!又听闻夏侯玄保举自己镇守洛阳,当即明白,这是夏侯玄为自己争取的机会,不禁感激地朝夏侯玄多望了几眼。

一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打压,如今终于迎来了转机,他正色说道:”如果诸葛亮率兵来袭,臣必将......“

“陛下不可!”一声怒喝打断了诸葛诞。

众人闻声望去,见是刚刚还趴在地上的蒋济。

只见他满脸怒气,大声驳斥道:”陛下有所不知,这诸葛诞是诸葛亮族弟,让他镇守洛阳,无异于泼油救火呀!就算陛下不怀疑,可是悠悠众口,怎可服众?”

蒋济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众人这才想起了诸葛诞有这么一层“尴尬”的身份。

诸葛诞见蒋济当众刁难自己,不禁急地满脸通红。

这个身份是自己的隐痛,生在哪里,和谁血亲,这个是先天注定,无法改变的,可是,自己为大魏众心效忠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获取信任么?

夏侯玄见好友被疑,当即大怒,“胡说!诸葛诞多年来,对大魏忠心耿耿,有目共睹,谁会怀疑?再者,留诸葛诞镇守洛阳,诸葛亮及其部将也会投鼠忌器,掂量再三,不会轻易攻打洛阳。如此,是百利无一害,望陛下,明察!”

夏侯楙也连忙出来帮腔,“蒋济,你恃才傲物,事事阻扰陛下,随意污蔑大臣,当真以为朝廷离不了你?这朝廷到底是大魏的,还是你蒋济的!”

“够了,够了!别吵了!”曹睿听见众人再次争吵,顿觉头疼欲裂。

诸葛诞眼见事急,明白机不可失,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于是免冠顿首,流血满面的喊道:“臣自京城投靠陛下,每感厚恩,虽肝脑涂地,不能补报!陛下如此恩遇,臣安敢萌异志?再者,臣虽与诸葛亮同一宗族,却从未相见。如今臣与他各事其主,当以大义为重,如此,即为不共戴天的死敌。昔日,庞德出征关羽,不避亲人旧主。臣虽不才,也愿效仿,誓死报答国家!”

曹睿见诸葛诞如此表现,倒是忠义可用。不过忽听到庞德,便想起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心生不详之感。

不过他此时头疼加剧,只觉天旋地转,几近晕厥,于是也不及多想,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朕意已决!诸葛爱卿,愿留便留下吧。”

诸葛诞大喜,连忙叩谢天恩。

夏侯玄、夏侯楙等人也长松了一口气,连连称赞曹睿圣明。

曹睿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稍微舒适了一些。

他转念一想,于是又扫视了一遍众人,说道:“除了诸葛诞,还有人,愿意留下么?”

众人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曹睿心中不喜,余光忽然瞟到下方的夏侯楙,他此时正沾沾自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济,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曹睿一声冷笑,说道:“既然迁都一事是夏侯驸马首议,就有劳夏侯驸马尽忠到底,留守洛阳监军,暂时不要回豫州了。“

”传旨,加封夏侯楙为监军兼镇西大将军,诸葛诞为昭武将军,与护军将军蒋济同守洛阳。你二人遇事,多与蒋济商量,其余迁都事项,燕王,全权处理。”

曹睿说完这句,便在在内监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退入后殿。

众人也都称诺退朝,只有蒋济长跪在地不肯离去,还有一脸懵的夏侯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