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都城建业太初宫中
朝堂上,一片安静。
大臣们都不敢发言,地上跪着一排排谢罪的武将。
御台上的孙权,同样一言不发。
北伐大军退回后,孙权将各路将领都召回了建业,并召集群臣商议。
留守建业的朝臣们想不明白,为何陛下出动十万大军,居然没有攻下已成孤军之势的淮南?之前还频传捷报,连硬骨头合肥都拿下了。谁知后来情形急转直下,区区一座孤城寿春,屡攻不克,最后居然狼狈撤军。
这真的有失大吴的体面呀,天下人该怎么看待大吴,尤其是和诸葛亮麾下连战连胜的蜀军相比,以后又拿什么和蜀军一较高低?
“真是可恶!”孙权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就差那么一点点,要不是合肥粮仓起火......哎!”
朝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说起这个起火就更是奇怪了,初次听闻,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就在大吴的后方,坚如磐石的合肥,一伙忽如其来的魏军,不仅打破了城防,重伤了留守的驸马朱据,还把堆积的粮仓粮草给烧了。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吴军眼皮子底下,简直是匪夷所思!
“咳咳!”老臣张昭咳了两声,他见场面尴尬,试图给众人挽回一点情面,“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次出征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军一度拿下了合肥,包围了寿春,几乎就要破城。虽然很可惜最终没能成功,但这已经是历年来北伐打的最远最持久的一次,起码让魏军、让天下人见识到了我大吴将士的顽强和勇敢,彰显了我大吴的军威呀!”
孙权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一点,张昭见状转身继续说道:“此外,西路兵马也有斩获,上大将军陆逊巧设伏兵,斩杀擒获了上千魏军,也是不小的胜利呢,这个.....”
“咳咳咳~”张昭身后忽然也传来几声咳嗽,他微微侧身去看,发现居然是诸葛瑾。诸葛瑾忽然瞪了他一下,然后轻挑眉头朝上方挤了挤眼色,张昭转身顺着去看,只见台上的孙权正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张昭心中一凛,连忙跪倒,“陛下,老臣年纪大了,这说话都不利索了.....总之,请陛下不要介怀一时的成败,大吴的天下还长远着呢!”
孙权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张昭,又看了看跪在不远处的陆逊等人,忽然笑了起来,“张公哪里年老了,这不都说的挺对嘛。无论如何,的确有功就该赏呀。陆逊这次做的不错,该赏!岂止是陆逊,我看孙韶、张承能平安无事的带兵回来,也该赏!传令有司,一律,论功行赏!”
“陛下!”陆逊抬头说道,“臣军事失利,没有拿下襄阳,怎么还能要赏赐?请把这些赏赐封存到府库,来日再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们!”
”末将附议!“朱然、孙韶、张承等人也纷纷跟进。
众人对陆逊等人的言论不禁纷纷点头称赞。
孙权眯了眯眼睛,笑着说:”伯言高风亮节呀,果然是我大吴的表率。好,就依你们的意思办!“
”谢陛下!“
”言归正传“,孙权清了清嗓子,”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就是想要议一议下一步大吴应当如何?你们都说一说。“
丞相顾雍出列说道:“此次北伐,兵马钱粮消耗甚多,国家元气一时难复。臣建议,暂且休兵养民,待日后再图进取!”
顾雍作为文臣之首,而且出自江东四大家族之一,他的话,孙权自然不敢不认真对待。
“唉,是呀,这一次我们损失不小,难啊难啊。”孙权喃喃自语道。
“丞相此言差矣!”前将军朱桓忍不住站了出来,“怎么能因为打了一两次败仗,就没了斗志?如今魏国离灭亡不远,天下处于大争之时。蜀军正在争城夺地,我们岂能坐视不管,白白错失这千载良机?休战,万万不能!”
“哼!说得轻巧,那你倒是能打赢看看!”张昭冷笑了一声,“如此损兵折将,还不知反省,还妄想着再战。我江东还有多少子弟、多少钱粮,能给你再战!简直是穷兵黩武!”
“你!”朱桓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出来话来。唉,谁让自己吃了败仗呢,说起话来自然就没有底气了!
“咳,张公”,孙权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大可不必出言讥讽我大吴的将军。虽然打了败仗,但朕知道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江东的好男儿.....”
张昭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上前一揖,“陛下说的是,老臣年老狂悖,出言不逊,请陛下恕罪。”
孙权挥了挥手,示意张昭退下。
“诸位,还有什么建议?”孙权继续问道。
没人再出来应答,全琮等人也因败仗自惭,又眼见朱桓被气的如此模样,也就不敢吭声了。
“唉,既然如此,暂且退朝,容后再议吧。”孙权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殿外一小黄门快步走了进来,奏道:“启禀陛下,驸马朱据求见,说是有要事秘奏!”
众人大疑。朱据?他不是在家养伤么?医官前阵子还说他伤了元气,昏迷不醒,怎么突然跑来上朝了?
孙权眉头一挑,坐直了身子,朱据醒了?可是随即又缩了回去,冷笑了一声,”哼!他还有脸来!不在家躺着,出来作甚!告诉他,在家好好反省,朕不想见他!“
“可是......”小黄门有些为难。
“可是什么?”孙权问道。
“朱驸马一再强调,他有要事禀告,还说......还说,如果陛下不见他,他就在殿外长跪不起,直到陛下愿意见他。”
“那就让他跪着!”孙权大怒起身,怒目圆瞪。
诸葛瑾有点看不过去,出列说道,“陛下,无论怎么说,朱驸马也是为国负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不顾伤病前来觐见,定是有要事相告,陛下不妨召他入殿听一听。再者他有伤在身,长跪殿外,恐怕会加重伤势。万一有个不幸,岂不是陛下要失一爱婿,大吴要失一贤才?请陛下三思。”
孙权听了这才怒气渐消,缓缓坐下,半响,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诺。“
孙权左右张望了一圈,”陆逊、朱然、全琮、朱桓、顾雍、张昭,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