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雨夜前行

龙口谷并非野人山腹地。

位于山脉边缘的凹凼里,所以危险不大。

二战时期,著名的西南运输线滇缅公路,曾穿过龙口谷外的密林。后缅北被日寇占领,公路损毁,通过龙口谷的方向就废弃了,改由茅邦直接连通滇土,绕开了野人山令人透不过气的浓密绿色。

向导叫阿金。

村长嘱咐他,只把我们带到龙口谷。

后续我们还要进山,出于人道主义,当地人可以把后勤送到龙口谷,再往里绝对不能去。

阿金会讲一点汉语。

他基本没有离开过茅邦,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无所知。

胡子是老江湖了。

拿飞机游艇,模特靓女勾着阿金,从他嘴里套消息。阿金说,龙口谷是茅邦一大秘密,并不存在古墓,而是一个象冢!

大象有灵。

有些文章认为,大象能预知自己的寿命结束的日期。会提前安排后事,孤独走到某个隐蔽的山洞,等待生命结束。

山洞之中,堆满价值连城的象牙、象骨,是象群的归墟。

有关象冢的传说,很多动物文章都有描述。

我问过阿金,阿金说,象冢并没有那么神秘。所谓大象自己跑到象冢等死,纯粹是那些文人自己瞎掰的!

“象冢其实并非天然的啦,是我们祖先刻意开凿的石穴,曾经养育了祖祖辈辈,就像甘甜的河流一般。”

我问:“山洞里,当真有数不胜数的象牙?”

阿金沉默片刻:“可能我小时候,确实还有很多象牙,现在早就没了。洞里不通风,很臭,象牙都运走了,只剩一层很厚的烂泥。”

看了藏青禅师一眼,见对方没发火,阿金才小声给我解释。

克钦狄人祖先,是猎象一族。

古时候的缅北,虽为蛮荒毒瘴之地,然而物产丰饶,能与中原王朝抗衡,时常割据称霸。以象皮为铠甲,以象牙为军费。

缅北的部落曾横行一时。

诸葛亮征讨孟获,历史上确有记载。这孟获就是西南一地的大首领,不仅拿象皮为甲,手底下还有象军。

佛教认为,象为通灵之兽,天性温顺,有大功德。

普贤菩萨的坐骑就是一头白象。

猎杀大象,在佛教中无法被饶恕,会下地狱。

缅北各个原始部落,猎杀大象的手段极为隐秘,基本不会让外人知道。

他们把大象杀死,拖到指定的山洞中,锯掉象牙,剥掉象皮,用树桩和淤泥封死洞口,使山洞炎热混闷,加速象尸腐烂。

大概三个月后。

象尸烂成一堆骸骨,他们会打开山洞,取象骨制成器皿,或储存起来,以备灾年使用。

这就是象冢的来历!

大象肉容易发酸,变质的象肉有剧毒,当地人基本不会食用。

有些探险家,在南亚山洞发现很多大象骨头,那都是当地原始部落,狩猎大象留下的。

象牙早被取走,只剩一些不值钱的脊椎骨、头骨还在。

等大灾之年,部落没有粮食,当地人会把象冢那些残存的骨头拿出去卖钱。

这样的山洞,生活在当地的部落基本都有一个。

是他们赖以存活的核心机密。

因此进入象冢的人,一旦被原始部落发现,定会派人追杀。故而历史上,寻找象冢的人往往有去无回。

到了近现代。

不懂此事的文学家加以臆造。

认为大象是自己跑到山洞里等死的,于是有了象群有灵,象冢天赐的传闻。其实是胡说八道,压根没有事实依据。

现在当地人基本不靠猎象谋生。

也没这么多大象给他们捕杀,所以象冢就少了。基本很少还有山洞储存了象骨,大都只剩一层烂泥。

不易他们的物资。

就是由刘奇微派人,送到龙口谷的象冢里。

绝对隐秘的洞穴。

除非当地人捣鬼,外面的人搜遍龙口谷,都未必能发现象冢。

龙口谷再往里,就是当地人也很少进入。

阿金表示,只带我们去龙口谷看一看,别的他不会过问。

一头扎入野人山的密林。

头顶几乎看不见太阳。

浓密的树冠犹如华盖遮蔽天穹,树梢之间爬满藤蔓落叶,将阳光空气阻绝殆尽。树根处潮湿腐烂,微生物发酵,形成淤泥沼泽。

里面的蚂蟥比拇指还粗,一下钻人腿里,搅烂血管。

还有黑色花斑的毒虫、蚊子、甲壳虫。

白天黑夜在林子里没有差别。

反正你看不到太阳,东南西北都是十几米的大树垄断天地。树干是青苔,树根是沼泽,水里蚂蟥多如牛毛。

手电照过去,一层清澈的水洼,

最恐怖的,还是蚂蚁。

缅北毒蚂蚁比硫酸蚁更恐怖。

有时好不容易踩到土丘上,来不及用烧红的刀去烫死腿上的蚂蟥,蚂蚁闻着血腥味就过来,像黑色潮水席卷森林。

这个时候,连鸟叫都销声匿迹。

整个林子静得可怕。

胡子的臭袜子掉下去,眨眼间便被蚁群啃噬。

之前我们准备了三罐杀虫剂。

进林子的第一天就用的差不多。那片林子太恐怖了,有些蚂蟥甚至比手指还粗,像蛇挂在树梢摇晃。

蚊子来吸你的血,你根本不敢拍死蚊子。

一拍,蚊子的毒针就嵌在肉里,很难拔出来。不一会就流脓发痒,感染溃烂。

遇见这些嗜血的东西,阿金教我们,只能用棕榈树的绒毛点火,拿烟去熏。这里的水不能喝,树林不能碰,动物不能吃。

胡子逮住一条鱼。

把鱼肚子划开。

里面的寄生虫密密麻麻,犹如鱼卵占据了它的五脏六腑,灯光下疯狂蠕动,花花绿绿往人手臂蔓延。

这就是缅北!

野人山。

夜晚,下起了暴雨。

时值雨季,雨一旦下起,便没完没了。不到十五分钟,树林成了海洋。淤泥冲开,那些蚂蟥全漂在水面,我们和蚂蟥都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阿金有办法。

他提前砍了树藤,用树藤绑在两棵大树之间,做了个简易吊床,挂上防风灯。

我是不愿意上树的。

树梢之间,蛛网多如云雾,各种毒蜘蛛滋生。

暴雨下来,不光我们,各种动物都在往树上爬。手电照过去,树干贴了一层厚厚的,还活着的节肢动物,别提多恶心。

没办法。

这时候待在水里,病菌绝对比砂砾还多。

我们强忍恶心,把最后一点杀虫剂用完,爬到树梢做了吊床,头顶撑开防水布,弄了个临时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