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想黑鸦耳花的事。
等见了左山风,自然就能知道。这样说来,我有必须救出左山风的理由,天晓得鬼鸦耳花有何副作用。
想到守护废王陵的蜥蜴人。
从左山风队伍的行进方向,结合斯文赫定的笔记,新王陵与废王陵在同一片区域,共用一道莹墙拱卫地宫。
蜥蜴人是守护王陵的卫士。
我根据白泉玉带的风水判断,废王陵与新王陵之间,有一条“神道”沟通。
鸦鸣王被儿子厮杀后,尸体压在尺郭神灵的脚下,永不超生,防止变为妖魙作祟。鉴于当时鸦鸣国国力,已无力再修造浩大的陵墓。
所以太子的棺椁在附近,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我提出一个计划。
由胡子他们,将苏特引到废王陵,进入封土下的莹墙。
我则利用骨笛,以声音使蜥蜴人在莹墙附近出现,利用蜥蜴人围杀苏特。
胡子他们原路返回,留汪海洋照顾我。大约一天后,西北方出现枪响,胡子口中的左山风考察队,果然被引到了附近。
我站在山坡上大喊,吸引苏特的注意力。
果真看见人群里,有个陆博学,正在搀扶一个小老头。
邪了门,那地下挟持余教授的陆博学又是谁。不行,待会必须问问陆博学,他爹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犯下错误。
古国王陵相当考究。
以西夏王陵为列,外有碑亭、阙台、神道、引殿。
内设神宫、墓道、陵台、献殿。
耗尽无数黄金白银,竭尽能工巧匠之思,面积之大,设计之精,完全不输汉唐皇陵之盛,巍巍如山。
鸦鸣国的历史远早于西夏。
其王陵并没有这么复杂,但封土、莹墙、祭殿、回廊等空间,还是应有尽有,显示其国力之大。
有关西夏和鸦鸣国的关系,我和胡子讨论过。
二者有些共通之处。
西夏祖先最早便是从黑水之外迁到中原,也许属于鸦鸣国分裂后的后裔之一。有关鬼鸦耳花的记载,西夏确实没有。
我想这鬼鸦耳花,可能为滇王宴主菜原料之一。
可惜胡子为了救我,全给我吃了,否则拿回去研究一下,价值不菲。
苏特骑着骆驼追赶胡子他们。
胡子是老手,才不怕骆驼,边跑边往沙里洒用铁丝锢成的三角钉。骆驼脚掌鲜血淋漓,将苏特从驼峰甩下来。
苏特恨极了胡子,胡子边跑还边喊他有鬼鸦耳花。
对方追的愈发急了,很快抵达王陵封土附近。
我提前挖好一个盗洞,借鉴了姚俞忠关中式盗洞风格,呈方形,比例四三,从封土最薄的地方切到莹墙顶端。
汪海洋扶着我先钻进去,方国兴很快追来,胡子殿后。
见我们进了古墓,苏特一愣,这墓地给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上辈子进过。苏特谨慎,留两个人看守左山风等知识分子,其余人呈梯形深入盗洞。
我们顺莹墙位置往下爬。
地宫漆黑阴冷,从绳头往下眺望,落差数十米,好像一连挖到了山心,这鸦鸣国不愧是生活在地心的先民。
“小虾,他们进来了。”胡子在上头喊了声。
我道:“那边,我反挖了盗洞,你们躲在那。我身上毒素还没褪干净,我引敌人入包围圈。”
“那你小心点啊。”
“快躲好。”
有了缅北之行,我倒不怕那些武装分子。
很快,有个苏特探头进来,面孔典型的东方人,可能是被收买了,提着一把74步枪。莹墙呈方形,斜切的垂直拐角在上面看不到。
我就躲在那里,掏出无瞳王的骨笛,演奏云上天音。
鸦鸣国的乐器,其实与云上天音属于一类,同为祭神享鬼之曲。当然,鸦鸣国的古乐比其它地方都完整,可能是年代最古老的原因。
很快,地心划出数道阴影。
体积庞大,苍苍茫茫,如龙一般横亘岩石之间,鳞甲峥嵘,在手电下散发一层幽蓝鬼光。
“龙!”
前面的苏特喊了声。
我从死角探出头去,一棍子戳对方面门。棍子头打滑,直接捅进了对方的眼睛,眼球爆裂。
我吓了一跳,那人疼得死去活来,我趁势爬上去夺过他手里的74步枪。后面立时枪声大作,子弹摇曳火尾飞入莹墙。
如此动静,吓坏了蜥蜴人。
蜥蜴指爪凌锐,扣着莹墙便攀到高处。嫌我肉没食品卫生许可,蜥蜴人自动掠过我,我提着步枪,快速滑下绳索,到了底部石梁藏好。
子弹乱飞,让石梁挡住,我趁势开了几枪。盗洞狭窄,苏特进退不能,一时被蜥蜴人堵住出口,僵在中间。
蜥蜴人在地下动作迅猛。
与粽子一般,畏光怕热,苏特手中的电筒吸引了蜥蜴人的视线。它们裂唇的口腔喷出猩红舌头,覆满鳞甲的身躯在莹墙上唰唰作响。
黑暗中,仿佛深渊爬出一群巨龙将人吞噬。莫说那些苏特,便是躲在石梁的我,见了此情此景也觉胆寒。
我在封土下挖了一个“U”型回圆盗洞。
我在石梁拖住苏特,胡子他们折回地面,营救被困的左山风。蜥蜴人受到惊扰,对着苏特一阵撕咬,那些苏特也不是吃素的。
盗洞上面,丢下几个散发浓雾的罐子,我意识到那是生化武器,立刻捂着鼻子往墓道里跑。
蜥蜴人呼吸了气体,口鼻溢血从莹墙摔下,四分五裂,血液呈绛紫色涂满了黑暗。苏特伤亡惨重,子弹胡乱在空中扫射,惨叫,怒吼,哀嚎,震动幽冥。
我躲避那股生化毒雾,猫腰钻进石梁后的玄洞。
那是一个类似壁龛的空间。
西北陵墓不同于中原地区,多少有些出入。我刚钻进去,便听黑暗有脚步声冒出,以为还有蜥蜴人。
秉住呼吸,收腹贴在墙壁。
稍稍打开荧光指示灯的玻璃盘,我虚眼一看,便汗毛倒竖。
玄洞后面,钻出好几个苏特来。
穿着草绿色大军衣,腰间武装带锃光瓦亮。我心中一提,苏特到底有多少,竟打了个反包围。
不得已,重新退到石梁,躲在莹墙的拐角。
吸了几口生化毒雾,肺里痒得厉害。
蜥蜴人是冷血动物,神经系统不发达。子弹炸开鳞甲,钻到肉里,蜥蜴人毫无反应,往往把苏特咬得肠穿肚烂,蜥蜴人才感觉刺痛,衔着尸体一起从莹墙摔下。
地面一滩滩肉泥,血气腾腾。
玄洞几个苏特钻了出来,我在暗处一看,发觉不对。
那几个苏特死气沉沉,身上毫无阳火,脸颊铁青色,瞳孔凹陷,眼珠都烂了,两侧挂着褐色腐烂的尸水沉淀物。
靠,粽子!
我心头一紧,苏特粽子有些眼熟。
从装束来看,那些苏特粽子,与扣押左山风的苏特,竟然是同一批人!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有月门楼高手,易容成了一模一样的队伍?亦或者,有完全一样的两支队伍,一支早在几十年前死了,一支还扣押着左山风,与我们产生了时空风暴?
唰唰。
生化毒雾驱走了蜥蜴人。
苏特自莹墙处爬下,杀气腾腾要抓我。
他们一下来,就遇见穿着军大衣的粽子。那些苏特发现,粽子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
换我也会发疯。
队伍大乱。
苏特在地下自相残杀,子弹互相打穿了彼此的手臂大腿。子弹口径极大,呼啦啦一扫,人的手就像碎棉花殷红炸裂。
血管、骨头渣横飞。
这帮人完全是疯子,我从绳套位置爬上去,
爬到莹墙顶部,我切断了登山绳。胡子他们营救成功,架着左山风跟我碰头,我们从莹墙的另一端下去,那是一片类似加工厂的陵墓房间。
“等等,放下我。”
左山风喊了几声。
我上去跟他握手,对方有心跳有体温,绝非粽子妖怪一类。
好巧不巧,左山风的弟子陆博学也追了上来。胡子动了杀心,陆博学手里提着一把狙击步枪,是从苏特手里抢来的。
空间狭窄,胡子唯恐失手,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别管我。”左山风喘了口气,“快,队伍里的老彭,把他救出来,快啊,别愣着。那帮苏特有外援,他们大规模翻过我国国界线,严重侵害我们国家主权,要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系,向世界人民揭露他们的卑鄙阴谋!”
“那个左教授,你消停一下,就我们几个人,怎么跟苏特打?能把你救出来,胡爷刚才险些让苏特干掉。”
“救老彭啊,他不能出事。”左山风捶胸顿足。
我让他宽心。
那个老彭,又是咋回事?
左山风道:“我在队伍只是挂名的而已,我们这支队伍,并非单纯为了考古。队里其他几位专家,尤其老彭,才是任务的核心,是无可估量的宝藏!”
胡子自言自语:“合着咱们费劲巴拉,救了一个废品?”
“你怎么敢侮辱我老师。”陆博学喊道,一副忠臣孝子模样。
他那张脸太虚伪了。
我让左山风把话说清楚,老彭到底是谁。左山风摇头,这有保密条例,总之老彭是全国顶级的植物病毒专家,比他的命要值钱。
这次进罗布泊,核心是围绕老彭展开的,用左山风当领队,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惜他们这支队伍从首都一出发,就让奸细泄露了情报,一路被苏特监视。到了罗布泊深处,与外界失联,苏特就控制了他们。
左山风的精神状态很奇怪。
他不记得八十年代后的事。要知道,现在已经13年了,国家开奥运会过了整整五年,都用上智能手机了。
我怀疑左山风他们是穿越过来的。
亦或者,两个平行世界的时间线产生了交叉。而交叉的原因,跟他们的计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