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耗子说,马王爷冲着我家的东陵宝藏来的,我顿感马王爷穷疯了,脑袋有问题。
分的那点东西要么给了黄金荣,要么打点了关系。我家要有宝藏,我这个做孙子的能不知道?
马王爷的行为,相当于跑到一个姓秦的家里,要对方交出秦始皇宝藏。
他妈的,这不八竿子打不着,吃饱了撑的?
我道:“盗东陵,孙殿英占了大头,我建议马王爷去刨他的坟,动我家坟头做啥?”
土耗子委屈不已:“我也就是顺耳听了几句,或许你家太爷留了几件宝物没上交?总之马王爷盯上你家了,一路走来,你家的地下墓室,规模完全不输皇陵。”
“哼。”
我憋了一肚子邪火。
对天发誓,那啥东陵宝藏,跟我真没啥关系。
从回廊爬到顶上,又是一间墓室。
里面没棺材,放了很多半人高的大陶罐。马王爷属土匪,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陶罐多被他砸开。
不清楚这些陶罐是不是机关。
每个大小能装人。
我让胡子他们贴墙过去,尽量别触动墓室的陈设。土耗子身体不行,跟在最后面,像跳芭蕾把脚尖踮得老高。
走着走着,墓室里头变黑。
对面有一扇腐烂的木门,红漆剥落,珠帘破败。木门后头,又是一条狭小墓道,仅够一人通行。
上面的墓室没有那么多。
我心中暗道庆幸,却见陶罐里,滚出好大一颗人头出来。
还粘着皮肉。
头发短,像是一个现代人的头。脖颈凹凸不平,露出被拉断的筋骨血管像橡皮筋。鼻子嘴巴几乎认不出,勉强有个足球的样子。
土耗子吓得不轻,道:“这也是马王爷队伍的人!”
我道:“看样子是中了什么机关。小心点,这地方确实不比皇陵阵势小。”
胡子心大:“别紧张。有马王爷探路,机关先让他踩了。很多机关都是一次性的,不怕。”
我道:“会不会是他们内讧了,自相残杀?”
胡子摇头:“绝无可能。就算内讧,至于把同伙的头砍下来?你知道,这得多大力道吗。瞧瞧这颗脑袋,血管和筋脉硬生生让人拽断了,好像是从身上硬拔下来的!”
不易走在最前面。
他忽然停下,墓道那边,出现两具无头尸体。
同样属于马王爷的人。
尸体还带了枪,背包胀鼓鼓,甚至有炸药。胡子大喜,这些装备正是他需要的。我坚决不许胡子放炸弹,这毕竟是我家祖坟,跟没有血缘关系的古墓不一样。
都说祖坟冒青烟,我可不希望祖坟爆蘑菇云。
尸体脑袋不翼而飞。
脖颈上,皮肉像破棉花撕裂,果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下来的。马王爷的人都是精锐,居然一连在这死了三个,加吊死在
乖乖,上面墓室到底有什么,比
不易一手举电筒,一手摁住战术腰带,他侧身跳入墓室,绕开两具尸体,看向有人走过的地方。
我敲了敲,墓道是实心的,不太可能有机关。
在墓道尽头,有稍大的墓室,规格比外面的高,可能葬着家族正房血脉。
我们相继跳入墓道。
宽度不足一米,只能排队前行。
灯光闪烁,影子压缩贴在墙上,随我们移动而妖冶莫测。我下意识往墙上瞥了眼,影子互相混淆,分不太清。
朦朦胧胧,队伍好像出了第五个人!
我以为自己看错,亦或者是墓道的陪葬品挡了光。
细细一数,墙上影子果然五个,都有手有脚,在灯光下不断跳跃。
“胡子,不易。”
我喊了声,去摸腰间匕首。
胡子和不易早就发现了异常,胡子将双管猎枪抬起,以为墙贴子又追了上来。可墙贴子不会有影子,看久了,那玩意似乎没头,脖子上面是空的!
胡子如芒在背。
不易,我,胡子,土耗子,无头影。
当时我们是这个顺序站在墓道里的。由于空间狭窄,贸然转头很容易陷入被动,旁边的人无法支援。
胡子动了动嘴唇。
怀疑马王爷队伍的死人阴魂不散,想拉我们垫背。
土耗子看我们不走了,额头汗如雨下,手脚开始发抖。他身后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像寒铁一样。
不易往前,拉开一段距离。
土耗子则完全走不动了,跟在他后面的东西绝非活人,不知粽子还是老僵。
听他哭道:“几位老哥,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别为难兄弟我。阴阳有别,生死悬殊,等出去了,兄弟定焚香烧纸,还望几位老哥高抬贵手,莫要害了自己人。”
胡子抬起双管猎枪。
那东西就站在土耗子身后,近距离下,散弹可以穿透两个人的身体。土耗子看胡子要开枪,顿时尖叫,扑在了地上。
他一倒,后头的东西露出来。
竟是一个无头厉鬼!
身着前朝鱼鳞甲,腰环玉带,挎宝刀。颈上无头,猝然而立。与传说中的“刑天”一般,无头仍不死不休,是为凶神。
胡子开了枪。
散弹在这么近的距离容易跳弹。
我和不易快速后退,以免误伤。胡子也知道这很冒险,冷不丁撞见个无头鬼,别的顾不上了。
碎片射到土耗子身上。
土耗子哇哇惨叫,从地面弹起。
无头鬼一动不动,任由土耗子扑入它怀中,随即土耗子又是一声变形尖叫。
“这玩意,算粽子吗?”胡子皱着眉,子弹打过去,铁甲破碎,无头鬼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应该没啥杀伤力吧?
想想,没头粽子不可怕,因为没法咬人啊。胡子低头填子弹,抱着土耗子的无头鬼赫然动了。
它向前走一步,身上铁甲碰撞,发出阴兵借道的金属撞击声。
我吃了一惊,将背包砸向粽子,企图阻拦。
不想粽子没头,还能视人。撇开背包,无头鬼抱住土耗子,双手一上一下,往反方向一绷。
啪!
橡皮筋拉断的动静。
土耗子的脑袋,硬生生被无头鬼从脖颈拽了下来!
无头鬼把土耗子的脑袋捧起,恭恭敬敬放在自己脖子上。尺寸不对,一松手脑袋就掉下来。
无头鬼试了几次,脑袋放不上去,相当愤怒,悲悲戚戚又朝胡子靠近。
这鬼是想找人头安在自己身上,好死后留个全尸投胎。这就是刑天啊,不是一个型号,再多人头也枉然。
丢了土耗子头颅,无头尸企图拿胡子的小脑袋试试。
胡子将猎枪横在头顶,使出托塔撑天式。
举凡僵尸袭人,善砸人之天灵,凿髓吞吸。故而倒斗的有肌肉记忆,下意识托塔撑天式,将头顶护住,以防僵尸力大无穷打破颅骨。
谁料无头尸有万夫不当之勇。
墓道狭窄,胡子一转身把路堵死了。
他双手护住脑门,无头尸力量之大,竟将纯钢的枪管拍折。大手盖过来,胡子眼睛冒血,鼻孔喷火,脑袋差点陷在腔子里!
若非防毒面具垫了一下,胡子要倒血霉。
我怒火中烧,上去一脚。
这一脚并非乱踹。再凶的僵尸,全靠尸气成煞护体,故而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尸气聚在肚脐,涌至喉咙。
恰对应道家三丹田的位置。
一脚踢它肚脐,泻里面的尸气。只要尸气泄出,再凶的老僵也横不起来。
不想无头尸罩着铁甲,身姿魁梧,没了脑袋还有一米七。
作前朝大汉将军打扮。
我这一脚,无头尸纹丝不动,我反而后退,踩到胡子手臂。胡子哼哼唧唧,嘴里全是血,让无头尸拍迷糊了。
狭窄的墓道施展不开,我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候,不易看不下去,从最前面赶上来,喊了声:“躺在地上别乱动,我来对付它。”
胡子挤出喉咙淤血,咳嗽道:“这,这他妈是民间的‘半截缸’啊,不算粽子也不是僵尸,没弱点的。”
半截缸,即对无头鬼的雅称。
这玩意也不是鬼。
颈部无头,死而不亡。在地下极阴之处徘徊,寻找自己丢失的头颅。脑袋没了,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叫怕。
纵然大罗金仙下凡,半截缸也敢上去,把神仙脑袋揪下来试试尺寸。
飒!
不易挥动右手,鹰击长空。腰间一道金光迸射,在墓道明明煌煌,骇人眼球。金光之后,寒冰冷泉,锋芒如雪。
气息扫在半截缸身上,将那身大汉将军铠甲击碎。
半截缸岿然不动。
其大手拍下,不易定了身形,双脚一前一后,手中寒光金焰直刺其胸膛。如此,半截缸才退了出去,将空间让开。
不易一脚踩我肚子上,然后跳过去,一脚踩胡子老腰。
胡子哎呀惨叫:“你轻点啊,粽子没把胡爷干骨折,你先让胡爷半身不遂了!”
“啰嗦。”
不易到了最前面,脊背略曲,做剑客突刺状。
我和胡子扶着墙壁爬起,躲在他身后看半截缸想干啥。
不易手中那道寒光金焰,乃西夏所取的镇国神器,号“夏国追日剑”。其长三尺,剑柄铸龙,八面开光。
为西夏开国皇帝至宝。
倚为镇压江山气运,钉住龙脉命数的钥匙。
也算得一把神器了!
不易拔出夏国追日剑,先是一剑砍破半截缸的铠甲。半截缸露出躯体,乃是一张僵尸皮包裹的骷髅,内脏腐烂干净,能从前胸看到后背。
我和胡子不敢上前。
墓道太小,唯恐添乱,只得让出空间,免得又被不易踩到。
不易先发制人,鼻息一呼,目光如星点了上去。夏国追日剑紧随目后,先是寒山冷玉坠入深潭,须臾清浊判定,不易出一招白云出岫,脚掌踏地生根,剑走灵巧。剑锋先是虚点,随即闪电般变了方位,刺向半截缸肚脐。
剑重刺、挑。
走的便是如龙如云,变幻莫测。
若凡兵,纵然陨铁也破不了半截缸早就腐朽的尸躯。偏偏不易手中,握着西夏镇国神器。
追日剑顾名思义,剑面灼灼,剑光可逐日破空,锐不可当。讲求的,就是无坚不摧,奔雷踏来。
一剑挑穿半截缸肚脐。
无头怪物大手连连盖在不易头顶,力道之大,震得墓砖碎裂,音爆刺耳。不易半跪在地,托塔一般撑住巨手。
鞋底变形,脚下踏在石中,肌肉硬如钢铁。
终于架住半截缸的大手,不易顺势往前一推,两手托着夏国追日剑,剑锋一横,径直将半截缸拦腰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