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玩意不会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我压低声音,给不易选的衣服也有这股味。不可能三个人,都拿到死人衣了吧?
胡子头铁:“哎呀,死人衣就死人衣,他妈的胡爷快冷死了,只要不是寿衣就行!”
之前说了,旧社会衣服烂了不能丢,卖给收衣服的也是一笔钱。
盗墓的,专有一行“脱衣”。
像满清皇帝的陀罗尼经被,前朝大行皇帝的九重殓服,脱下来也是价值连城,代表古代最高纺织工艺。
即使遇不见皇陵,普通大户人家的寿衣,扒下来也能换几钱银子。有些干八尺布的为了节约成本,兼职挖坟。看见有新下葬的,半夜刨开坟土,撬走死尸的金牙戒指,连衣服一块扒下来,任其曝尸荒野。
死人衣臭的很,这股味道水洗不掉,要放在太阳下暴晒,用艾草熏。
就是二三十年前,翻翻旧新闻,不少报道半夜偷死人衣服的,连鞋子都不放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奸.尸。
我和不易都不想穿。
这时候,山里一道冷风吹过来,湿衣服贴在身上,比掉进冰箱还冷。
得!
他妈的。我咬咬牙,把连帽衫套在身上。
胡子说的对,不是寿衣就成,臭点就臭点吧。不易沉着脸,最后也换了。电筒下,他身材特别棒,肌肉分明线条匀称,水珠一颗颗挂在上面,顺着白皙皮肤流到脚踝。
“你让一下。”
胡子举起电筒,打断我欣赏不易的腹肌。
“你干啥,人来疯?”
“咱们屁股撇去上面尘土,赫然出现几个篆字。
三尺教主!
我大骇,这玩意不是在地下吗,怎么跑出来了。仔细看,不是同一块。这块半嵌在树根里,也是黑色,冷如寒铁,坚不可摧。
我陷入沉思。
哪怕皇帝死了,墓碑也只有一块。三尺教主究竟何人,死了居然立两块碑。
龙为顶,蝠为底,明显的墓碑形式,绝非什么长生牌位。我担心附近存在人蛹,让胡子别乱碰,换好衣服就出去。
胡宁静和苗翠翠选好了。
上面也有股尸臭味,只是被艾草盖住。我不好说出来,这个节骨眼,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再看那小贩,提着煤油灯,脸色不阴不阳,眼珠子浑浊发白,竟跟死人差不多!
坏了,别不是撞邪了吧?
我暗中朝胡子打了个眼色,胡子将几颗朱砂塞在钱币里,叠好了递给小贩。小贩没在意,顺手塞在腰包。
毫无起伏说了句:“那我走了哈。”
“好。”
我点点头,细看那小贩有影子,脚步声重,并非鬼魅。
扛着两包衣服,小贩往林子外走去。我们跟他方向不一样,要回烟枪岭拿剩下的装备。而且必须快点回烟枪岭,把身上的死人衣换了!
胡宁静和苗翠翠在旁边把衣服换好。
颜色偏红,夜里看着真有几分邪性。我没把死人衣的事说出来,众人打开电筒,继续往烟枪岭赶路。
一连走了数个钟头,早该到了。
林子无边无际,仍没缺口。
周遭尽是些巨大的树根盘根错节,几乎看不见泥土,除了烂叶青苔,便是根系组成的凹凸,湿滑不堪。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不暖和啊?”苗翠翠冷不丁问了句。
之前我们被冻惨了,选的衣服偏厚,又走了这么久,按理说早该大汗淋漓。偏偏这身衣服轻飘飘,不保暖不说,还透着凉。
胡子道:“会不会是山里气温太低?”
“手机显示,闾山夜间气温十二度,也不算低了。嗯,七十六号公馆又发了条短信。”
“不会又是天气预报吧?”我点开一看,这次的短信至关重要。
是一位老学究提出来的猜想。
东陵宝藏多如山海,王绍义流亡之时,与杨芝草如何能运走?且宝藏最早埋在一棵松,昼夜有人监视,神偷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将其掉包。
那位老学究提出一种可能。
请神搬兵!
这门法术到底有没有用,还难以定论。王绍义红尘殿炼妖,机缘巧合救了灰仙老祖。定陵金刚墙何等坚固,由灰仙老祖带领徒子徒孙将其啃穿。
可以说,王绍义与老鼠有些渊源。
老鼠善于打洞。倘若数以万计的恶鼠凿山开石,从地下将庞大的东陵宝藏运出去,地面的人难以察觉。
也许王绍义借了老鼠的门路,屡次脱险,更把宝藏藏在关外,等待起事之用。
七十六号公馆提出一种途径。
不能单把目光放在王绍义身上。倘若群鼠替王绍义押镖护宝,宝藏地点多半与老鼠有关。
看了这条短信,我认为可能性极大,我们都忽略了王绍义偷走宝藏的手段。
关外是地仙之集,狐黄白柳灰,老鼠单占一头。
不知这闾山之中,可有老鼠洞府?
胡宁静仔细回忆:“以前听老人说,闾山之中八百地仙庙,供奉诸天神仙,自然有‘灰仙庙’了。关外地仙曾齐赴闾山,听胡三太爷传法,灰仙得了土遁术,闾山中的灰仙庙极大。某一年暴雨倾盆,将庙陷在了地脉里,从此就找不到了。”
我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关注灰仙的下落,走吧,先到烟枪岭再说。”
往前绕开几棵古松,出现一个像黑锅的盆地。
面积倒不大,其中墓碑杂乱,大小数十。坟头连环,鬼气森森。盆地之中,横着几具新鲜尸体,竟是入山寻宝的同行。
胡子大喜,上去捡了装备。
对方富裕,不但有我们急需的燃料、光源,还有一把自制猎枪,子弹一盒,胡子顺手收起来。
“死了估计有三天。”不易检查了,没发现伤口。
苗翠翠道:“尽快离开这,他们死的很怪。这片乱葬岗,嗯?等等,你们快看墓碑!”
乱葬岗上,墓碑均写着“三尺教主,万寿无疆”几个字。
我仔细看了看,篆书的“尺”和“命”相似。
严格来说,应该写的“三命教主”。不知这位三命教主究竟为何方神圣,墓碑竟然遍布闾山,占了地仙祖庭。
胡宁静道:“这是我们第三次看见同样的墓碑了,我们的处境不太妙。”
“哦?咱们有枪,还怕个啥。”胡子就怕手里没家伙。
胡宁静道:“这些同行有枪,不也不明不白死了?在关外,数字‘三’是禁忌,非仙家祖不能用。此人竟敢称三命教主,圣人也才一条命。他将墓碑插遍林子,摆了遮天法,引咱们来,不知有何野心!”
我道:“你把源头说清楚,咱们合计一下。”
关外的事,我确实不了解。
怎么“三”成了禁忌?
原因出在关外地仙之祖、万仙之长,那位胡三太爷身上!
胡三太爷,即胡家老三,本是狐狸修炼得道。
关外地仙如云,动物皆可成精。
打唐朝三讨高句丽,明朝九征辽东,与扶余、女真杀得尸山血海。此地怨气冲天,血灌青山,便不属儒释道三教,单得地仙执掌。
地仙之中,以胡三太爷为祖,掌握对地仙生杀大权。
地仙犯法,由胡三太爷打去一身道行,召雷法使其永不超生。相传胡三太爷在闾山传法,八百地仙云集,因此修了八百庙供奉。
这位好奇了,胡三太爷有多大本事,同为地仙,为啥它得了个地仙之祖的名头?
原因在于胡三太爷的出身。
按旧社会的说法,胡家八位太爷一位太姑,唯老三一个受了皇封,故而地仙名号非一教之主不可占个三字。
中国人的神仙是中国人自己封的,要朝廷认可才作数。
这点跟西方不一样。
国内的神仙,像关圣帝君、妈祖娘娘,那是历朝历代册封才有的名头,不册封那就是野路子,算不了得道。
胡三太爷得了皇气,乃是天子敕令,帝王亲封,至尊口含天宪颁了圣旨,该它是地仙之祖,万法之宗。
不单得了封号,还有皇王赐下四件先天灵宝,以号令地仙,生杀予夺。
翻天印,撑天柱。
斩仙剑,阴阳板。
翻天印打神怪,撑天柱立三才,斩仙剑杀仙祖,阴阳板理天干地支。
听胡宁静如此说,我和胡子对视一眼,心中均有异样。这四样法宝,听着熟,不就是王绍义用过的嘛!
怎么又成了胡三太爷的宝物。
两件事一合,居然能连起来,我让胡宁静仔细说说。
胡宁静表示,她和苗翠翠就是冲着这四样法宝来的。王绍义被击毙在八仙山,身上别无旁物,四样东西,应该和宝藏一起给埋了。
说起来,我们对那百吨的东陵陪葬品并无兴趣。我要找太一精,她们要找四样封建迷信的破铜烂铁。
胡三太爷的事属于传说,甚至连传说都算不上,只在关外流传,当诗一样唱出来。
辽东三个省,旧时有三个传说,家喻户晓,无人不知。
狗咬奉天,火烧船厂,风刮卜奎。
分别与胡仙、黄仙、黑老太有关。
要说清楚胡三太爷的四件宝物打哪来,为何稀里糊涂成了地仙之祖,又为何宝物落在红尘殿为王绍义所得。
得把狗咬奉天拆开了、揉碎了才能说明白。
自打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反明,女真人势如破竹,自长白山打入辽东,占了关外,得户四百万,自此割据一方。
连战连捷,兵火席卷北庭,长城内外无不颤栗,明廷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