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忙的某人,下午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出不来。
桌上这半月来堆积的奏折近乎把他半个人都遮挡了。
而每翻开一本奏折,阎沧澜的脸色便愈黑沉几分。
“宁福!”男人冷声压抑。
窗边的一老一小同时回头,宁福公公揣着手小碎步跑了过去。
“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呀?”
下午没什么事做,且觉得自己该奋发图强的阎朝朝,也跟着大暴君一起来了御书房。
大暴君批奏折,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临帖学写字。
参照的书还是宴玄那时给她看得那本启蒙初学册,不过不是白露学院的,是大暴君给的。
小丫头好奇的看着他眨眨眼。
阎沧澜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盯着老太监的目光宛若食人。
“你又用孤旧伤复发卧病在床为由,打发了那些老东西?”
宁福公公也眨眨眼,“是、是啊!老奴就只能想到这个理由,那些个老臣才不会整日想来叨扰陛下呀~”
大暴君捏断手中笔,“你可记得,这已经是第几次用这个理由了?”
老太监积极笑答:“老奴记得可清楚啦!陛下年少继位,至今已有十八年,每年微服私访出行一次,今年破例是两次,一共十九次呢~”
“你也知是十九次!”阎沧澜额角青筋暴绽,“你可知那些老东西现在的折子里,写的最多的是什么?”
宁福公公一脸迷茫,“老奴不知呀~”
他又妹看过奏折呀~
大暴君忍着怒气咬牙,“自孤继位立后,大皇子出生,那群老臣便开始上奏让孤立太子,每年十二个月,月月一次,每月上奏之由各不相同。”
老太监眼前一亮,这题他会回答啊~
“但陛下早先便言明,立嫡立贤,每次都以殿下们太过年幼,还未出功绩为由回绝了他们~”
“不过后来大皇子成年上战场,闯出一番作为之后,那些老臣便力捧大皇子,但就是不知陛下为何也没同意?”
因此,陛下还被诸多揣测。但胆敢随意揣测陛下之人,大概骨灰都融进土里了吧~
“为何不同意?”阎沧澜冷哼,“等今年回来,你好好观察一下他就知道了!”
就阎晟那样,能斗得过这些心思狡诈、各怀鬼胎的老东西?
老太监垂眸应声,“老奴遵命~”
旁听的小丫头哒哒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趴在大暴君桌案上。
“爹爹,爹爹,那折子写的最多的是什么呀!”能让爹爹这么生气,肯定是坏东西!
阎沧澜被问得脸色黑沉,可他并不想对蠢丫头无故发火,压抑着声线一字一句。
“他们说,孤身体越发不行,还是早点立太子比较好!”
额......
小丫头和老太监愣了一瞬。
难怪爹爹/陛下这般生气,原来还是离不开立太子这件事啊!
也是,被反反复复说了十八年,搁谁谁不烦呐?
可小丫头愣后气呼呼道:“爹爹才不听他们胡说呢!爹爹身体会越来越好哒!朝朝保证!”
有她在,才不会让爹爹生病呢!
某人坏心情瞬间消散,眉梢染上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意。
“嗯,爹爹相信朝朝。”
可不过一瞬,年轻帝王的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但朝朝要答应爹爹,不可做伤害自己身体之事,若再像之前那样,爹爹可就不理朝朝了。”
虽严肃,但似乎又不是很严肃。
宁福公公如实想。
小丫头神色慌乱,“不要!”
阎沧澜微微偏头:“?”
“朝朝听话,爹爹不能不理朝朝......”小家伙声音委屈极了。
“呵。”大暴君眸中染上一抹柔和,从喉咙深处溢出一抹低笑,对小丫头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听话,就不理。”
阎朝朝点头如捣蒜,跑过去抱着大暴君的腿往上爬,委屈得想要抱抱。
“听话哒听话哒,朝朝最听话啦~所以爹爹不能不理朝朝呀,朝朝会不开心哒......”
阎沧澜把人提到自己怀里,抱着小软团子,嘴角微微上扬。
“嗯,听话就理。”
把蠢丫头养在身边,的确挺有趣的。
宁福公公:......
陛下,您好像有亿点幼稚了嗷!咋滴能欺负九公主思想单纯呢!太坏了!
不过,这样的陛下越发有人情味了,真好啊~
就是委屈九公主啦~
不过,哭唧唧的九公主,看起来也好可爱呀~~~好想抱抱!
被抱抱安抚好的单.阎朝朝.纯,从大暴君怀里支出小脑袋。
“那爹爹也答应朝朝一件事叭!”
心情大好的阎沧澜:“嗯,你说。”
至于答不答应,他听了才决定。
“朝朝晚上想和爹爹一起睡觉呀~”小丫头语出惊人。
阎沧澜:......
“为何,想跟孤一起?”
他晚上睡眠并不好,身边有人更毫无睡意,所以从未在后宫留宿过,也并不想。
与小丫头一样,他厌恶那些刺鼻的胭脂水粉味。
且他病发时间愈发不稳,近年来连后宫都未去过,也并无那些欲望。
不过,抱着这小小一只的蠢丫头,倒是不怎么舍得放手的。
也不知为何。
阎朝朝委屈巴巴,“朝朝害怕呀,醒来的时候黑漆漆哒,看不到爹爹,看不到七哥哥,也看不到云春姐姐她们,就只有朝朝一个人......”
“每次都害怕是在做梦,梦醒啦,没有爹爹,没有七哥哥,没有暖和的大床和热乎的饭饭,只有冷冷哒漏风屋子,和肚子咕咕叫的小九。”
阎沧澜心口刺痛,抱着小家伙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不会的。”
他忽而想起在临安城,小丫头睡醒哭着找他们的模样,好不可怜。
“这不是梦,朝朝,爹爹在。”
可他不敢说一直都在,他无法保证。
危险时刻盯着他,若与小丫头太过亲近,她也会身处危险中。
他的敌人太多,他怕保护不好她。
所以他也,从不与自己任何子嗣表露关怀。他所做所说,皆会被人胡乱猜测,就好比蠢丫头那件事。
可面对小丫头,他总是狠不下心,也忍不住想靠近。
似乎有小丫头在,他身上戾气才不会那般重,才不会暴怒,伤了无辜的人。
阎朝朝小手揪着他的袖袍,似乎是也想抱抱爹爹。
但她的手太短了,只能伸到他手臂那儿。
“爹爹,朝朝也在哒,朝朝一直都在~”只要爹爹不抛弃她,就在哒!
如果爹爹不要她啦,她就要去不知道什么地方从头再来啦,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啦。
阎沧澜心跳一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