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
西境城城楼下，呜呜泱泱扎着许多灰白帐篷，周围火堆燃烧殆尽飘起一缕青烟，唯有木炭上还剩星点光亮。
帐篷里、帐篷外，皆安静得出奇。
能看到靠在城墙下浑身狼狈的人们，皆面色疲惫的紧闭双眼小憩着。
他们刚睡下不久，城墙上守卫们亦然。
城楼上，阎晟带着阎无念过来看看情况。
“盛王殿下......二殿下！”离楼梯口最近的守卫听到动静被惊醒，愣了片刻，猛地站直身躯，刚要出声行礼，便被男人低声制止了。
“不必，别吵醒他们。”
虽是几波守卫换班值守，可几乎也没休息好，因为之前成功逃入城中那些西雅来使和贸易商人那儿，也需人手看护。
万幸的是逃入城中之人中，并未有被抓伤咬伤的，但保险起见还是将他们统一管理着，避免任何疏漏。
那些走尸是跟在他们来使队伍中部分人，即使他们不满自己被沧澜国像囚犯一样关守，也不敢吱声多言。
“看来那副药是起作用了......”红衣少年支颚自言自语着。
阎晟点了点头，偏头对身后低声吩咐道：
“影一，去将药方飞鸽传书去其他三边境，让他们熬煮治疗。”
黑影寻声显现，“属下来了，属下遵命。”
抱拳行礼后，影一瞬间消失。
主仆俩明明一本正经的对话，却带着几分憨态。
就......离谱。
“昨夜这些人可去饮过护城河水？”阎晟撇眼看向一旁被最初惊醒之人，叫醒的守卫问道。
守卫正悄悄打着哈欠。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尴尬地转身恭敬回答：“回殿下，应是没有的。”
“外护城河周围满是血腥污秽，将他们吓回来了，是找我们要的水源和物资。”
“嗯，”男人静静注视着楼下，又道：“今日未得到通知前，暂时别使用任何水源。”
他昂首，望向半浊的护城河。
“河水中被投了毒，我们已经研究出解药，派人去倒进所有水井解毒了。”他说话声音不小。
甚至是特意拔高了嗓音，为的就是说给城外那些人听的。
即使这样会让他们害怕。
但也因会害怕，恐惧，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在痛苦和死亡面前，他们哪敢乱来？
“什、什么？”那守卫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但的确如此。
这是昨夜影十六带回的另一个消息。
他从西雅国回来时，正看见护城河边有一黑影正鬼鬼祟祟的往河里倒着什么。
在暗处影了一会儿待黑衣人离开后，便撕了衣袍布片沾了那处的水，带了回去。
虽毒性和气味都被水冲淡了不少，可还是被嗅觉灵敏的小丫头察觉出了其中成分。
是一种能让人情绪狂暴的毒素。
若那些刚恢复正常但应还不稳定的人饮用了此水，神经很可能会被再次刺激，失去灵智。
即使宽大的水域会将毒药的药效稀释，但那人会在其中投毒，应该是有打算的。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以换班了，八小队待会儿就带着物资过来。你们可以先将篮绳备好，帮着他们把物资尽快送到楼下。”
瞄了一眼楼下那些看似镇定，实则身子已经瑟瑟发抖的人，阎晟扬声说道。
篮绳，就是绑着能篮子的绳索，临时制作的，所以名字也是临时取的。
简单又易懂。
“是！”守卫们迅速将东西准备好。
楼下人们暗自松了口气。
一会儿告知他们水里有毒恐吓他们，一会儿又告知他们城中管生存物资，他们那个心啊！简直跟蹦高一般，忽上忽下！
哎，还好有沧澜国在......
他们心中暗暗想到，伴随着安心的还有惭愧。
那些事虽不是他们做的，但他们也不蠢。
半月前他们可汗才冒犯了沧澜国，半月后又在西雅国来使中出现了这样的怪物，不难怀疑可汗之前的野心还未消失。
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那是什么？！”
城楼下不远处，有人尖声惊叫道。
护城河里，咕嘟咕嘟冒着滚泡。水面节节抬深溢出，土丘似的深黑之物缓缓浮起。
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磷光！
哗啦一声！
巨物冲破水面，显露真身！溅了满地的水渍。
约莫露出五分之一的身子不到，却已有五米多高的样子！身形更是有护城河宽的一半！
而护城河宽，也有十米！
“是、是巨蟒啊！”
人群恐慌失声尖叫，四散逃窜。
城上守卫也吓得险些拿不稳手中长枪！
那黑色巨蟒，正离开水面，往城门方向挪动而来！
“冬季怎会有蛇出现......不，这恐怕已经算不得正常的蛇了。”阎无念双拳紧握，指尖夹着根根银针。
针尖发黑。
若那巨蟒发动攻击，他便将带毒的银针射进它瞳孔中。
蛇类浑身坚硬无比，除却七寸是弱点，便只有眼睛是最脆弱的了！
可这般庞然大物，打它七寸？根本不可能！
“大哥，咱们该如何应对？”
黑蟒越来越近，阎无念指尖越捏越紧。
城墙外的人群已经分散往黑蟒行进路上的两边跑开了，城楼上众守卫内心煎熬却镇静的握着武器。
将军没下令，他们不敢随意进攻！
就算进攻也打根本打不过啊！人家一口能吃他们几十个！
好在目前看来，黑蟒似乎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阎晟也在观察它，“它有些眼熟。”
似乎的确是在哪儿见过。
阎无念愣了愣，“这难道是西境护城河的镇河神兽？”
阎晟：......
“不是！”
他无语地转头看向身旁红牡丹似的少年，“你丫的也被小丫头昨儿讲地故事影响了是吧！不正经！”
“......”阎无念看着他嘴角微抽，一时间没话反驳。
虽然吧，他的确是那样想的！
东越国便有镇山神兽白泽的传闻，他也曾看到过白泽神兽的画像，即使各有模样，但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吧！
且他们面前这庞然大物，若早些年便在大陆上出现过，不可能完全没有记载吧？
“哎不对，大哥，你说眼熟，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忽的，一股冷气拂面，冻得他哆嗦得后面的话都抖起来了。
阎无念赫然转头，直面一张漆黑的大蛇脸！
“嘶～”黑蟒吐着腥红的信子。
阎无念下意识地扇扇手掌，扇风，“嘶，你先别嘶......嘶，不过你居然没有口臭！”
“嘶，而且你确实有点眼熟哈！”
阎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