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国京城,皇宫。
“他倒是实诚。”阎沧澜指尖夹着信纸,在烛火上烧烬。
“传信让他去吧,让他谨记朝朝的话。”
小丫头和这臭小子的渊源,大概远比他想象还要深。
“主子......就这样决定了?”影初有些不可置信。
该不会,连主子也被下蛊......
“嗯?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高位上,男人抬眸,视线冷冷地扫向他。
影初心头一震,慌忙跪下,“是属下逾越!”
主子现在脾气是越发好了,好得让他忘了些规矩!
“罢了,退下吧。”阎沧澜不耐地摆了摆手。
揉着眉心支手撑在桌面上,神色疲惫。
犹豫了一瞬,影初应声退下。
“是。”
他和宁福公公的话,始终不如小主子的话管用,主子一旦忙起来就忘了休息。
不过至少现在到饭点时,主子会按时让宁福公公传膳用餐了!
两位时常照顾在大暴君身边之人,老父亲般欣慰。
书房里,只剩下阎沧澜一人。
他支着额角,视线无聚地望着桌面会盆里,还带着星点火光,燃烧殆尽的纸片。
其实,他很早之前便知,阎玄策不是阎玄策了。
阎玄策左耳根后有一小痣,很小,但这小子没有。只是为今他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便没拆穿打草惊蛇。
可阎沧澜不知道的是,宴玄也一早便知他怀疑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原本的阎玄策。
所以才敢这般直白的表明身份,直接坦诚。
三日后,东境城。
内城门外。
阎朝朝扒拉在马车窗口,小手不舍地扯着车旁高马上坐着的,玄衣少年的袖摆。
“玄哥哥,要快点回来嗷,朝朝等你。”
“好。”宴玄轻拍着她手背。
可却不敢给她任何时间保证,“走了,朝朝要乖乖听你爹爹的话,等哥哥回来接你。”
小丫头嗓音颤抖,“好。”
多的话他们没再说,其实彼此心中都明白,此去一行归途无期,他们都只能等,等一个最佳时期。
朝朝担心,但也不想让玄哥哥担心,所以她乖乖听话,留在家里等他。
“玄哥哥,这个给你。”
她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血红色晶体。
晶体状如泪滴,浑身通透,犹如琥珀。
除去暗器银镯外,这大概就是跟在她身边最久之物了。
但其实,这只是她在冷宫捡到的一颗形状特别的石子,捡到时,它还是普通石子的灰白色。
那时她还小,走路不太稳,便在后院摔了一跤,指尖扎在这石子尖端,故而染上了她的血。
她担心嬷嬷来也会被扎到脚,便把它捡了回去。
奇怪的是,泪滴石子吸收速度很快,原本只有尖端染红,不过一日,整块石子都变成了红色。
因为怕被发现这怪异之处被误会,她就一直藏在荷包角落。
现在这颗石子,竟已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宴玄从她掌心拿过,眸底闪过一抹暗色,“这便是你这几日,偷偷摸摸藏着弄的那东西?”
血红晶体尖端处,被钻了个粗糙的小孔,穿了黑绳。
阎朝朝点头。
“玄哥哥,记得把它带在身边。”
话音落,小丫头便缩回了车内,不再往外看。
“玄哥哥,朝朝先走啦,爹爹还在等朝朝回去呐!”声音隐忍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强装镇定。
原本她是想用红绳的,红色吉利。但玄哥哥一直以来都穿黑色,所以便换成黑绳啦!
“影九哥哥,出发吧,朝朝先睡会儿嗷,好困呀!”
小丫头沉闷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不用看便知,她定是蜷缩在软榻上埋着小脸,强忍泪意。
“是,九公主。”负责驾车的影九沉声回应。
唰的一声,甩响缰绳,马车开始挪动。
宴玄站在原地,直到看见马车身影消失在天际,才夹了马腹不紧不慢跟上。
一路默默相随。
他去南边境,会与小丫头同行一段路程。
但小丫头十分不舍,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些......
可阎朝朝怎会不知道呢。
他的气息她不会认不出来、感觉不到。
晨光熹微。
渐渐升起的朝阳,慢慢拉长他们的影子。
而他们彼此,就在同一条线上。
暂时分离,但不会太远。
六年后。
大陆上愈发动荡不安,沧澜、东越、西雅和北域四国,常年受南楚走尸侵扰,外患不断。
也因此,东西北三国及其领域内小族部落,寻求沧澜国庇护,已合为一国,共同对抗南楚。
而以南楚边境为源头,向四周扩散的小族部落,几乎皆已沦为南楚属地,走尸遍横。
现今天下,已分为沧澜和南楚两国,而两国争势还在继续。
沧澜国京城。
皇宫,御书房。
“爹爹,”房门被敲响,亭亭玉立的锦衣少女跨门而入,面带笑意道:
“新研制的赶尸药粉,朝朝已经派影十二他们给各边境和边境外各国送去了。”
“这次的药效更猛,应该能管它们更多时日。”
近些年边境外走尸猖獗,但攻击性并没有六年前那般强横。
它们的目的似乎只是拖延他们,想让他们精神崩溃,弹尽粮绝。
但根本不可能。
因为这几年过来,百姓们几乎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所以现在并不会影响百姓们生活。
该做啥做啥,与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缺。
只是这种现象,大概就出现在沧澜国境内。
西雅、北域两国,继那次东越国大胡子等人,听闻一乞丐造谣阎朝朝是怪物灾星后,坊间村落也同样出现了这样的传闻。
出现时间,是东越、西雅、北域三国与沧澜国合并之后。
目的想法之明显。
可万人万张嘴,万颗心,万般想法,谁也阻止不了谣言蔓延、传播。
“辛苦朝朝了,好好休息几日。”
书案前,玄色龙纹长袍的青年男人抬头浅笑。
眉宇间满是英气和慈爱,又正值壮年,风华正茂。若撇去他大暴君的身份,估计能迷倒不少美人。
根本看不出他其实已经年过四十。
其他三国国主与其相聚在一起,都惭愧不已。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甚至还有比阎沧澜年纪小的,一个个瞧着都老态龙钟。
特别是六年前刚继位的新可汗,赫连捷。
他是沧澜国盛王妃,赫连娜胞弟。
“没事的爹爹,朝朝不累。”
小姑娘花瓣儿似的,步态轻盈地行至男人身边。
帮他捏肩捶背。
“倒是爹爹,虽说现在身体还强壮,但终归开始上年纪了,不能久坐。”
“要多走动才是。”
“这些琐碎的活,可以交给皇兄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