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盈暗香,苏玉浓如鬼魅一半从后院翻墙而出,前往异闻楼。
九州异闻楼,浮尘天绝门。
端看世人拿它喻做凡尘中的天绝门,便可知道它多有影响力和排面。
苏玉浓一身艳衣跨进异闻楼的时候,楼里已经坐满了人。
有人把酒对饮品豪膳,有人清茶一杯独自享,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手里拿着竹简。
异闻楼最早扬名四海,靠的便是将各种大事记录在竹简上,供食客们自由翻阅。后来发展为自己挖掘九州秘闻,权贵秘事……如今的异闻卷,已有各种独立的板块。
苏玉浓回启都,李太傅夜死的事情,也被纂刻在了最新的异闻卷上,而且还占据了最大的篇幅。
苏玉浓点了杯红枝头,又要了一桌席面,边翻竹简,边听周围人的议论。
“苏家新接回来的这嫡长女,可真是妖孽祸害。她害得李老太傅晚节不保,清誉尽毁,还让苏府祠堂直接被雷劈。她若是我家的女儿,我必然和她断绝关系,撵她出京。”
“苏玉浓怎么就是祸害了?我可听闻她乃苏诸位祖宗庇护之人,苏府祠堂被劈后,还在地上留下了一行不可伤她的字。”
“曹公子,你细说细说。”
被唤曹公子的人,瞬间把昨天发生在苏府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仿佛自己当时就在苏家一样。
他说的时候,朝着苏玉浓的方向扬眉:瞧,我说得不错吧。
苏玉浓朝着她举起玉杯,掀开大红斗笠的一角,满饮杯中酒。
异闻楼内,众人对如夫人的轻视嫌恶,便成了最好的下酒菜。
“苏将军那位继妻如夫人,我早就瞅她不是什么善茬。一直以来,她贤良仁爱之名在外。昨儿晚却做出把先夫人的独女送老父榻上这样的污糟事儿,这样的蛇蝎心肠,我让她睡身边,都怕半夜头身分离。”
“别说了,别说了,吓得我出了声冷汗。”
“我要回去告诉我家夫人,让她少与如夫人接触。”
……
众人议论着昨晚苏府的事情,详说此事的曹公子来到了苏玉浓的身边。
他刚刚落座,便先饮三杯酒:“曹秦在此拜谢小仙姑救命之恩。”
曹秦几年前家道中落,被人陷害栽赃还索求莫须有的债务,他当时想卖掉祖宅平事,却被苏玉浓遇见,还赠了他一卦,让他再拖三天,还说三天后祖宅能让他迎来人生转机。
他当时并不信她,但想着三天而已,还能熬一熬。
三天后,天降大雨,冲毁了祖宅的偏远,还冲出了几万两黄金,以及一枚古老虎符和老信。凭借这些,曹秦在当地成了不容轻犯的大人物。
现如今来了京都,也有一席之地。
他有今天,得亏当时苏玉浓的那一卦。他一直想报答她的卦恩,但寻她不得,昨儿她的传讯蝶飞进他房间的时候,他高兴不已。
苏玉浓:“当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更无需大谢。更何况,今儿你帮了我。”
曹秦:“小仙姑过谦了,若不是您,我如今怕是被当初那帮人断了四肢手脚,爬行在闹市街头乞讨为生。”
苏玉浓:“曹公子何须如此悲观?”
“真不是我悲观。去年我运气爆棚,抽到了护州寺伽罗圣佛帮我观星的机会,他派人递出来的竹简刻着我原本的命运,以及被你改变后的坦途。”
曹公子只觉得遇到苏玉浓后,自己的人生真的像是被神佛眷顾。
苏玉浓:“若是伽罗圣佛的批命,倒也可信。”
曹秦直接端着酒坛子,豪饮半坛:“小仙姑你就是拉我出泥沼的神灵,我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小仙姑,你一向云游四海,如今来京都,必有要事。你要办之事,可有曹某能帮忙的地方,若有,您只管吩咐,曹某定当竭尽全力帮你。”
苏玉浓:“权利,名声,财物。这些都是好东西,我全都要。不过,不能靠你来给,得我自己争。”
曹秦差点被酒呛死:“我以为小仙姑视这些如粪土。”
苏玉浓:“别把我想的那么脱俗,我来京都,就是为了这些俗物。还有,也别叫我小仙姑,我就是凡尘一俗人。”
曹秦:“小仙……苏姑娘,那……您可曾想过以卦术扬名求财?”
“实不相瞒,我发迹的翻身的事情,我从未对外人提起,旦有人查到了缘由。对替我算卦的人很感兴趣,一直想让我帮忙牵线,让你算一卦。”
“从前我以为小……苏姑娘不喜被人打扰,便打死不曾说出你的讯息。如今你若需要,我倒是可以引荐。”
苏玉浓:“谁?”
“异闻楼主,白千算。”
曹秦当年联系的买主就是异闻楼的管事,那管事在他推迟交易后,将此事登记在册,曹秦发迹之后,才引起白千算的注意,也才有了他求卦的心思。
“他倒是位贵人,不过这位也是狠人。我若算出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只怕他白薅走了我的卦,还要让我送命。”
苏玉浓在外游历多年,对白千算的狡诈阴狠有所耳闻,她的九师兄出任务期间,还曾在他手里栽过跟头。
此人狡诈精明如算盘成精,不好对付啊。
曹秦:“苏姑娘若是不想为他算卦,那我继续隐瞒您的信息。”
苏玉浓将面前的茶杯推远,换了酒饮下:“曹公子,你看我们说话的是什么地方?”
“易闻楼。”
苏玉浓;“那你觉得,你还瞒得住我的消息吗?”
“白千算连权贵皇室发生的隐秘事都能挖出来,你我在他的地盘上谈的事情,还能瞒得住他的耳目?”
曹秦:“那现在怎么办?”
苏玉浓重新倒了杯酒,隔空举了举:“白楼主,我一会儿便去寻你。你的卦,我替你算。”
二楼堆金砌玉的雅间,坐在金丝屏风前的男子笑道:“苏玉浓不止卦术好,心思也缜密。这姑娘不错,若是她能来易闻楼给我当个副手,即便她算出些不该知道的,我也留她一命。”
“她不给你当副手,你也得留下她的命。”
金丝屏风后,温折枝手里拿着的竹简瞬间成了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