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位青年一起来到了席面前,先双双对着萧夫人见了个礼,然后才各自找地方坐下。
要说这兰山县的宴席与京城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怎么介意男女大防。既是在这露天的席位上,又有长辈陪伴的情况下无论男女也能坐在一处。
方明哲自然是坐在了自家姐姐的旁边,而萧世玉则掀起衣摆在方明哲的身边坐下,与那方婵只隔着一个席位。
然即便有方小少爷这个电灯泡杵在中间,那春心萌动的方婵也时不时地抬起眸子,偷偷将爱慕的目光投向萧世玉。
萧世玉在京城的时候就以风流著称,对于美人的关注自是全盘接下,时不时地还回敬上个同样情意绵绵的眼神。
然而那边一对暗生情愫的男女你望我望你好不开心,慕轻微身边的萧夫人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突然放下了手中茶盏,非是要逮着萧世玉来说话。
“世玉,你今日明明比我还要早出门,怎地现在才到?”
萧世玉对自己这位嫡母向来尊敬,是以就算她的身边还坐着个让他看一眼都嫌烦的慕轻微,他也还是将头转了过来小声地解释道。
“孩儿早些出门是去了方伯伯家!原本和明哲约好一起过来,谁知道出门时又刚好碰上了父亲。父亲也很久没有瞧见明哲了,便留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来的稍晚些。”
萧夫人见他说起萧大将军,脸色终是缓和了些。
只是那边的方婵着实有些不识趣,见萧世玉不理她,居然一下子就黑了脸。
萧夫人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的目光,继续对着萧世玉开口。
“原是这样!对了世玉,我听说那日轻微姑娘也帮了你不小的忙,你今日怎么见到人却一句话都没有。”
慕轻微在旁边看戏看得入神,怎么也没想到萧夫人这把无名火烧着烧着,居然也能牵扯到她的身上。
还不等萧世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自己就连忙摆手。
“夫人说笑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啊!都是萧公子自己盘算得好!”
到底是曾经有过恩怨的人,萧世玉并不愿与同慕轻微多聊,只对着自己母亲微笑道。
“母亲,那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再说慕轻……慕姑娘当日也是收了诊金行事,算起来和我们也已经钱货两讫了。”
果然,狗嘴里终究是吐不出象牙来。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提醒慕轻微休要拿那日的恩情说事,至少在他的心里,可是分毫不会念她的情的。
慕轻微被他暗暗嘲讽,脸上倒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毕竟在她看来萧世玉的话虽难听,但道理还是有的。
她又不想攀附他们萧家的权贵,今日前来赴宴,也只是单纯想借用一下萧夫人的名头应付一下福安而已。
待宴席结束回到村里,她与萧家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结了。
慕轻微无甚反应,倒是萧夫人被自家儿子的无礼搞得有些脸热。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
眼看母子二人要起争执,好在山门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喧哗,在座的众人都被那阵仗给吸引去了视线,悄无声息地就结束了这段尴尬的谈话。
慕轻微也瞧了过去,只见山门入口处方夫人张氏正恭恭敬敬地迎着两位身着宫装的女子从外头走来。
其实都用不着伸长脖子去看,慕轻微就晓得那二位是谁了。
在这小小的兰山县,除了自己身旁这位将军夫人,能够让县令夫人张氏如此殷勤的便只有那两位从京城而来的母女了。
今日的长公主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洒金长裙,头戴凤钗点了额饰,看起来既美艳又威严。而跟在她身后的流月郡主走的则是娇俏的路子,一身鹅黄襦裙将少女略带青涩的美彰显得恰到好处。
只见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长公主也由张氏引至席位前。
一面往前走一面淡淡地瞟了一眼这边的萧夫人与慕轻微,长公主毫不客气地在主座坐下,张氏则顺势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实则按照大齐国以往的习俗,都讲究一个客随主便。无论来的客人有多显赫,这主座的位置一般都是留给主家坐的。
但长公主身为当朝皇帝的亲姐,她非要占了主位,谁也拿她没办法。君不见那被抢了主人之位的张氏,脸上可是一丁点不开心都未表现出来。
而自长公主落座,这场位于平翠山脚下的赏枫之宴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道道精心准备的点心吃食被端上餐桌,席位前方那早已被搭好的戏台子上,长袖善舞的戏班子也开始唱起了兰山县特有的一种茶戏。
也不知是不是张氏的特意安排,如今演出的这出戏讲的居然正是当年那位京城大官,与兰山县小农女之间的传奇爱情故事。
这个故事在兰山县传播甚广,再加上登台的戏旦唱得也好,一时间引得周围众人皆目不转睛地在看。
不过与台上的热闹相反,那边的方婵却一直拉着个脸。
只因萧夫人似乎并不怎么愿意自家庶子与那县令千金走得太近,于是便暗示着让萧世玉换位置。
然而这赏枫宴上的位置是按人头来排的,并没有多出来的一个席位可供萧家二少爷去座。
无奈之下,萧夫人只能从自己的席位上匀出个地方给萧世玉坐。而这一换,他所处的位置与慕轻微就正好比邻。
他向来看慕轻微不顺眼,再加之又隐约察觉到了母亲对方婵的不满,虽也跟众人一起在看戏台,可那脸色却泛着暗暗的阴沉。
慕轻微今日励志做个透明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饮茶看戏好不欢乐,旁边人黑不黑脸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但她不在乎,并不代表人家就放过她了。
凝神看了一会儿戏台,萧世玉终是忍不住了,对着慕轻微小声道了一句。
“居然哄得母亲带你来这,你可真是好手段!”
慕轻微听到了这话,当然也知道他就是在嘲讽她。但她不屑与萧世玉吵架,干脆就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