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方才臣妾过来的时候似乎瞧见了大皇子从这出去，臣妾还唤了一句他呢，但不知为何大皇子却理都未曾理会臣妾。”
齐孝帝本不想同周贵妃说起这事，但如今她自己都已经瞧见了他也不好一声不吭，于是便随口道了句。
“哼，不必管他。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能长进一些，没想到此番回来竟是越发的不成器了。”
听到齐孝帝如此说楚峥周贵妃心里是窃喜的，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得意，继续开口。
“陛下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办！不过依臣妾看，大皇子自打从边城回来好像确实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齐孝帝“哦”了一声，伸出长指摩擦着周贵妃那娇嫩的脸庞。
“连你都看出来了，你倒是同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莹白的脸庞在皇帝的捉弄下生出点点红晕，周贵妃一面与齐孝帝调情，一面语气娇媚地道。
“虽然臣妾不是大殿下的生母，但对于陛下的孩子臣妾也是爱屋及乌的。大皇子他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是臣妾陷害了他，臣妾可冤呢！但即便他不喜欢臣妾，臣妾还是不得不为他说一句话。”
在齐孝帝那渐渐变得深沉的目光中，周贵妃略微停顿了片刻，便又接着说了起来。
“臣妾的意思是，大皇子说不定没有变，也许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影响到了他。就拿那个慕轻微来说吧，臣妾早就听那些官眷夫人们说起过，说那女子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就不安分，总是与外男牵扯不清，最后还被人退了婚。而她自己从边城回来之后，竟一次都没有回慕府去拜见过。作为女子她不忠不贞，作为女儿她忤逆不孝，就这样的人留在大皇子身边，您说他能学好吗？”
说来说去，原来是在批评他给楚峥找的媳妇不行。虽然他也是那样觉得的，但他还是想听听周贵妃的意见。
“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当年楚峥犯错，他当着朝臣的面将那丑名远播的慕家庶女指给他为妻子，只是单纯的想羞辱一下他而已。他原也以为以那女子的性格，楚峥是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的。
可事情就是那么奇妙，性格那般高傲的楚峥竟就是被那样一个相貌性格以及家世都不合格的女人给迷住了。
那日他携着慕轻微出现在家庙，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就惊呆了。
但那时的他还陷入在死了的儿子突然就活了的震惊情绪中，一时间也没反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承认了慕轻微的正妻之位。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朝廷众臣子面前两次承认了慕轻微的大皇子正妃之位，他现在就是想要后悔也后悔不了啊！
皇家娶妻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总不能在楚峥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他休妻另娶吧！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原因，实际上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楚峥继续守着那个慕家弃女过。不然他若是再娶，在朝中攀上个有威望的岳家，说不定那好不容易才被他压下去的不轨之心，又会蠢蠢欲动起来。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楚峥不要被他家那个性子古怪的妻子所影响，却又能限制他不让他乱攀亲事呢！
就在齐孝帝的心里正为难的时候，周贵妃语笑嫣然地送上了自己的计策。
“大殿下如此看重那慕轻微，为了不让大殿下从此以后记恨您，您自然不能自己出手逼他休妻。不过虽然不能休妻，可陛下可以以赏赐的名义给大殿下送两个性子好人品好的妾侍呀！虽然妾侍比不上正妃，但有人在殿下身边劝慰着，岂不是让他被那慕轻微给带歪要好。”
齐孝帝这样一听脸上竟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这还真是个不失体面的好办法啊！
只是周贵妃这么费尽心思地与他说这一通，难道只是单纯地想给他提建议？
齐孝帝觉得自己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可将他这位爱妃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而轻笑一声，搂住周贵妃狠狠地亲了一口，道。
“爱妃这主意出得不错，朕的爱妃这么聪明，可能帮朕想想朕该送谁去比较好呢！”
周贵妃的唇边顿时绽放出一抹浅笑，“其实，陛下若是信得过，这件事可以交给臣妾来安排，臣妾一定会给大殿下挑选些个好的送去的。”
都是已经快要成精的狐狸了，齐孝帝立刻便明白，周贵妃这是还不放心楚峥想借着他的手往新建的宁安候里塞自己的人了。
他乐得看周贵妃与楚峥互相制衡，此时自然不会反对，就这么应下了她的提议。
“好，那就一切都听爱妃的。”
轻轻松松的就达成了目的，周贵妃十分感恩，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地勾住齐孝帝垂在胸前的发丝。
齐孝帝也终于也按捺不住了，直接将已经柔弱无骨的周贵妃抱起，转身走向了书房里侧的隔间。
……
而楚峥这边，他携着伤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宫门落锁之前走出了那巍峨压抑的宫门。
马车早已在宫城外等候多时，一瞧见楚峥的身影便驶了过来，将他载上往宁安候府的方向而去。
车厢之中楚峥没有点灯，但望着眼前车帘布上映照出的微光，他的脑海里却一直闪动着诸多画面。
是当年他逼宫之时，被父皇擒住时的场景。
是他在天牢之中，午夜梦回时梦见自己的母后在金銮殿圆柱前自尽身亡时的惨状。
还有方才在御书房中，他被那方坚硬的镇纸砸中脑袋之后，瞧见的父皇眼中流露出来的庆幸神色。
原来在他的眼中，他的眼睛看不见于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从前的惊愕与伤心只是烙印在心口难以忘怀的记忆，只有额头上的剧痛是如此的清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除了额头上，胸口里还会传来绵长而尖锐的疼痛。
楚峥不明白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为何会痛，他不是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拿那个人当自己的父亲看待吗？